“紅裳……”鄭瑛低頭望著青石板鋪成的地麵,沉默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還是早些嫁人吧。早早嫁去江南,離京城遠遠的,簡簡單單的過日子。你放心,無論我將來如何,都會儘量替你護著穆家。”
“殿下在說什麼。”穆紅裳朝鄭瑛搖搖頭:“這是我的家,應該儘力守護家人的是我。不應該由旁人替我承擔這些。我不否認,若是殿下登上大位,我會對殿下期待很高,因為殿下之前說過,你信任穆家。”
鄭瑛的原話是,他信任穆紅裳,隻要是穆紅裳所言,他統統都信。但鄭瑛並沒有糾正穆紅裳,而是反問了一句:“既然如此,你有什麼不放心?難不成你不信我的話。”
“我自然是信的。”穆紅裳答道:“我一直是信任殿下的。但我姓穆,這裡是我的家,我怎能要求殿下來替我守住我的家人。這是我的責任,我該做的呀。殿下,你說這世間事,為何總是這樣不公平?因為我是女孩子,所以有許多事都不許做。我不能上戰場,也不能陪著錦衣去北境,甚至都不能一輩子留在家裡,好好守著祖母、母親和叔母們,我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錯。”鄭瑛速度極快地答道:“錯的是旁人,是何文茂,是趙知良,是李相,是我,是我父皇。六公子的事可以責怪到許多人頭上,但不包括你。你沒有錯。”
“不!我有!”穆紅裳望著鄭瑛,眸光複雜:“我是姐姐,我的武藝比錦衣強了許多,我應該代替他去押送軍資。再怎樣都不該是他,不該是他的!他是我們穆家最小的一個,我還好好的,他怎麼能出事!”
望著穆紅裳溢滿哀痛的雙眸,鄭瑛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絲線裹住了,越纏越緊,絞得他胸口一陣又一陣的悶痛,他掙紮似的伸出手,一把扯住了穆紅裳的手腕,但卻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很快鬆開。
鄭瑛迅速將手背到身後,借此掩飾自己失態的行為,但他其實十分慌張,由於急於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因此他對穆紅裳說話的語氣,竟然顯得十分嚴厲:“不要胡說!不要讓你祖母和母親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她們會很傷心的。”
鄭瑛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斥責穆紅裳。鄭瑛清楚,穆紅裳是不會當著家裡人的麵,說這樣的話的。沉甸甸的負罪感,壓在她心裡許久,她不敢開口,生怕給家裡人增添更多的負擔。
這一次,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在自己麵前坦露了真實的想法,卻遭到了他的如此嚴厲的斥責,這讓鄭瑛開始害怕,怕穆紅裳更加難過,也怕她再也不願意在他麵前如此放鬆坦白。
鄭瑛心理雖然後悔,但不知怎地,臉色反倒顯得更加嚴肅。他急忙開口想要彌補之前的錯誤:“抱歉,是我太急了。你在我麵前,當然說什麼都可以。但……”
“我明白的。”穆紅裳抬起頭,朝鄭瑛露出淡淡的微笑:“我知道殿下沒有惡意。其實殿下說的沒錯,這話是不能讓長輩們知道的,她們會很傷心的。我也隻是在殿下麵前說說罷了,畢竟……算了……是我不好。”
聽到穆紅裳這樣說,鄭瑛反倒停下了腳步,他站在原地,十分專注地望著穆紅裳的眼睛,開口說道:“若是你想開口,我隨時願意聽。在我麵前,你不必掩飾什麼。認識這麼多年了,我與你好歹也算有幾分交情,聽你說說話,也算是儘一份朋友義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