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立秋又餓又困又冷,神思有些恍惚。
一個人想死的話,到底是怎麼個死法呢。
前些日子,村裡有一個跟她差不多歲數的女娃,是掉進河裡淹死的。
但是,現在河裡的水好冷……
她打個寒噤,甩了甩頭,正要搓搓冷涼的小手,腦海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道:“小娃兒,你不能死。”
什麼聲音?蘇立秋腦子嗡嗡響,左瞧右瞧,總感覺不遠處的黑暗裡藏著怪物,一時差點嚇死。
她雙手抓住桌沿,開口要喊出來,卻發現喉嚨僵硬,根本喊不出聲音來,想挪動步子跑進裡屋找阿娘,一時之間也挪不動。
腦海裡那個聲音繼續響起來道:“你彆怕,我不是來害你的,是來幫你的。”
蘇立秋粗喘一下,阿婆得空時跟她講過妖精和精怪的故事,這些妖怪裡也有大本事並且肯幫人的,或者她腦海裡這一隻,就是這種好妖呢?
係統見蘇立秋小臉表情不再那麼驚懼,心跳聲也漸趨平緩,這才繼續道:“我是係統,你可以叫我小統,這回前來,目的是幫你改變命運,逆風翻盤。小娃兒,你可不能想什麼死啊死啊的。”
蘇立秋聽著這個聲音不緊不慢,且還帶著一點愛護的口吻,便漸漸鎮靜下來,在腦海裡問道:“你要怎麼幫我呢?”
係統帶著笑意道:“以後每日,我會帶你讀秘笈,通讀一百本秘笈後,你自然有本事逆風翻盤。”
蘇立秋喃喃道:“可是我不識字。”
係統道:“我可以教你,另外,你阿爹識字,你每日可跟他學認字。”
蘇立秋卻又疑惑,“你為什麼幫我呢?”
係統道:“有朝一日,你自然會知道。”
蘇立秋還想再問,卻聽得有人在推大門,一時驚喜,喊道:“是阿爹嗎?”說著跑到門邊。
外麵傳來蘇鑒的聲音道:“是我,開門。”
蘇立秋忙搬小凳子,站了上去,撥開門栓,再跳下來打開大門。
蘇鑒忙忙進門,反身關好大門,拉上門栓,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蘇立秋道:“兩個饅頭,你拿去烤一烤,一個給你阿娘,一個給你。”
蘇立秋驚喜接過,隔著油紙包捏了捏,裡麵的饅頭凍得硬綁綁的,但隻要拿去炭爐裡烤一烤,待會兒就焦香焦香的。
她問蘇鑒道:“阿爹吃了沒有?”
蘇鑒一揮手道:“我吃過了,這是你們的。”
蘇立秋此時方才注意到,蘇鑒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灰色棉襖,便問道:“阿爹,這棉襖是誰的?”
蘇鑒答道:“廟裡和尚給的。”
楊氏在裡麵聽到聲音,揚聲問道:“回來了?”
蘇鑒應一聲,搓了搓手,跺了跺足,想要抖落一身的寒氣,待感覺身上寒意沒有那麼重了,這才站到楊氏房門前,低聲道:“去了廟裡,廟祝給了一件棉襖,還給了一碗藥。”
他說著話,停下來背過身子,捂著嘴,悶聲咳嗽一陣,這才接著道:“喝了廟祝的藥,倒是靈驗些,今個下午咳得不算厲害。
他頓一下,“廟裡幫人解簽的老和尚前幾日圓寂了,我先前幫人抄寫書信,桌子跟老和尚挨著,他那些解簽的話兒,我基本都聽遍了,今兒幫人抄書信時,順道也解了簽,廟祝說,我解得極好。”
蘇鑒又咳一聲,臉上泛起一點潮紅,“下午到傍晚,總共幫人解了十二支簽文,收了八枚銅板,兩個饅頭,一碗豆子。豆子給了廟祝,饅頭我帶回來了。”
他語氣稍稍上揚,“我覺得,幫人解簽,也是一個營生。”
廟裡的和尚中,除了圓寂的老和尚,就隻有廟祝並主持識字,主持自仗身份,不會出來擺攤子解簽,因香火盛,廟祝極忙,也顧不上給人解簽。
蘇鑒認為,目前解簽這個營生,沒有人跟他爭搶。
楊氏聽他一五一十道明今天的事,不再撒氣,倒是鬆了口氣,揚聲道:“你吃過了麼?”
蘇鑒道:“在廟裡吃過齋飯。”
楊氏溫和道:“天冷,且洗洗,早些安歇罷!”
蘇立秋當下已烤好饅頭,忙忙拿一個進房裡給楊氏,出來時趁機跟蘇鑒道:“阿爹,沒米了。”
蘇鑒“嗯”一聲道:“明兒就去買。”
他說著,一抬頭,這才注意到蘇立秋臉上有一道口子,臉色且不大好,不由皺眉問道:“秋姐兒,你臉上怎麼了?”
蘇立秋喃喃道:“碰了一下。”說著轉過身子,忙忙啃饅頭去了。
蘇鑒怔了怔,回想自己踏翻爐子裡,有沒有誤傷蘇立秋,回想半天沒想起來,一時長歎口氣,輕聲道:“秋姐兒,阿爹踏爐子那會,並不是針對你。”
蘇立秋“嗯”一聲,啃一口饅頭,含糊道:“我知道。”
蘇鑒一時極是淒酸,都是他沒用,娘子坐月子沒能吃上一頓肉,這大丫頭更慘,小小年紀像個老媽子一樣乾活。
蘇立秋啃完饅頭,倒了一碗水喝了,又去燒水,準備給蘇鑒洗腳用。
蘇鑒倒是端著油燈,手忙腳亂去櫃子裡翻找藥膏,找半天找出一小瓶,喊蘇立秋道:“過來擦擦藥,女娃兒要是破了相,將來不好找婆家。”
蘇立秋便走過去,乖乖仰著臉,任由蘇鑒幫她塗藥。
蘇鑒有些手笨,下手有些重,蘇立秋感覺臉上辣痛,卻不吭聲。
阿婆說阿爹是讀書人,隻會乾些舞文弄墨的事,其它活兒笨些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