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眾人明確了蘇飛玉和蘇立秋的排位,蘇飛玉是大姑娘,蘇立秋是二姑娘。
聽聞兩位姑娘是同個時辰出生的,但老爺和夫人把玉姑娘排在前麵,可見依然疼愛,地位沒有動搖。
宴畢,眾人待散,蘇立秋喊住蘇飛玉,笑著道:“姐姐留步,鄉下的阿爹阿娘有幾句話讓我帶給姐姐。”
蘇飛玉聞言,臉色微變,很快恢複正常,心下恨得不行。
蘇立秋當眾喊住她說這麼一句話,分明是要提醒眾人,她的親爹娘在鄉下,其心可誅。
從一出生,她就被抱到京城蘇府,十幾年來,依戀著京城的父母,鄉下的親爹娘,從沒見過,沒有一絲一毫感情,相當於陌生人。
但不管她心下再如何排斥,表麵上也不能拒絕聽親爹娘的話,要不然,那是無情,那是忤逆,傳出去名聲不好。
她暗咬著牙,遣開丫鬟,和蘇立秋走到一邊說話。
蘇立秋照直轉述了蘇鑒和楊氏的話,“阿爹阿娘說,你無須掛心他們,隻要你過得好,他們便心滿意足了。待你出嫁,若能,便攜著夫婿回一趟瞧瞧他們,若不能,也無須介懷。阿婆說,她年節上香時,也會保佑你一切順遂,此生喜樂。”
蘇飛玉聽畢,有些小小意外,又有些不是滋味。
意外的是,她以為鄉下父母托話,會要求她回鄉認親,會要求她照應鄉下親戚和弟妹,沒想到這些話全沒有,隻說希望她過得好。
不是滋味的是,親生父母沒有要求,反讓她心裡不安,似乎欠債不要還一樣。
她定定神道:“回頭,你把他們的地址抄錄給我,我會給他們寫信。”
蘇立秋鬆了口氣,她見著蘇飛玉的作派,本還擔心她會排斥嫌棄鄉下父母,現見她表示會寫信,一時替蘇鑒和楊氏欣喜了一下。
蘇夫人見她們姐妹“相談甚歡”,心下也大大鬆口氣。
蘇立秋回到房,卻是令丫鬟備了紙墨,開始措詞給蘇鑒楊氏寫信,說及上京見聞,又道自己在蘇府一切安好,再提及蘇飛玉相貌舉止,在府中如何受寵等。
寫完,再給馮婉寫一封信,詳細說及進京時京城繁華景象,蘇府各式景物,自己的心情等。
柔菊在旁邊侍墨,見蘇立秋字體絹秀,不由暗暗稱奇,秋姑娘除了黑瘦些,言談舉止甚至讀書寫字,樣樣不差呀。
那一廂,蘇夫人和潘嬤嬤道:“雖則今日姐妹見麵,也談談說說,但到底疏離,須得有一個法子,讓她們姐妹儘快親近起來,有了姐妹情,過後有事,她們也能互相體諒,不致傷了各自的心。”
潘嬤嬤便建議道:“不若明兒帶著兩位姑娘到靜安寺上香,吃吃齋飯,讓主持開導幾句。”
蘇夫人一聽,眼睛一亮道:“此法甚好。主持是得道高僧,若肯點化幾句,自能讓她們悟得今番結緣當姐妹,是前世修來,宜珍惜。”
一會兒,蘇夫人便讓丫鬟去告訴蘇飛玉和蘇立秋,讓她們晚間早些休息,明兒早起,沐浴更衣,一道到靜安寺上香。
蘇立秋忙跟李嬤嬤打聽靜安寺位於何處,香火可鼎盛等。
李嬤嬤笑道:“靜安寺在城西,從咱們府坐馬車過去,足要一個時辰,那處香火鼎盛,主持佛法精妙,達官貴人往來不絕。更有,那處齋菜極聞名,周尚書年間總要去靜安寺數趟,說是上香,其實是為了吃齋菜。”
蘇立秋問了問,得知周尚書便是蘇飛玉未婚夫婿周錦年的祖父。
周尚書當年高中狀元,文采風流,在翰林院熬了幾年,後來步步高升,本有機會任六部之首戶部尚書,但他自己挑了工部尚書。
因著他才情過人,相貌出眾,安陽郡主才硬要下嫁。
而周尚書孫輩中,以周錦年相貌才情最為出眾,因此最得祖父器重。
第二日,蘇立秋起了一個大早,洗漱沐浴更衣畢,候著蘇夫人派人來喊,便領著李嬤嬤和柔菊出門。
一行人上馬車時,天還沒有大亮。
蘇立秋掀開車簾朝外看了看,有些商號已開了門,小販擔著擔子走在街道上,也有彆的馬車朝城門外駛去。
到得靜安寺時,自有迎客僧來迎了他們一行人進去,引著去寺內上香。
蘇立秋因蘇鑒在寺中給人解簽,那時節經常往寺中送飯,也時時在寺中玩耍,進得寺廟,天生有一股熟悉感,動作頗流暢。
蘇夫人帶著她們姐妹上了香,又分彆為她們各求一支簽,這才領著出了大門,往寺西一角去找僧人解簽。
靜安寺四角皆有解簽僧,但以寺西這位解簽最準,隻這位經常不見人影,希望今兒能遇著人。
到得寺西,桌案皆在,果然不見解簽的僧人,持簽前來的香客也散了,蘇夫人便交代婆子陪著蘇立秋和蘇飛玉持簽候著,她自己領丫鬟往靜室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