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無適的小彆...)(1 / 2)

此處風雪寂靜 明開夜合 11440 字 2個月前

大白天,席樾的家裡卻拉著窗簾,屋裡一股潮濕氣息。

冷氣不知道開得有多低,黃希言進門的瞬間竟然打了一個冷顫。

和樓下不一樣,702這套房子裝修得很符合黃希言的審美,木地板,皮質沙發和燃著的落地燈,角落裡一盆齊人高的綠植。黑鐵書架上書都放滿了,多出來的直接堆在茶幾和地上。

黃希言沒空多看,見席樾往洗手間去了,也跟過去。

裡頭水龍頭沒關,出水口的閥門關著的,洗手盆蓄滿,流到地上,汪了兩三公分。

席樾關掉水龍頭,手探進洗手盆按下閥門,水嘩啦啦地旋流下去。

他洗個手,說:“好了。”

站在黃希言身後的何霄睜大眼睛,“這就好了?”

席樾看他一眼。

“這麼一地水,啥時候能排下去。”何霄撓撓頭,“至少拿拖把拖一下吧。”

席樾站著沒動,表情隱約的不大耐煩。

黃希言輕輕推一推何霄,笑說:“走吧走吧,我們下去吧。”

何霄卻仿佛一定要幫忙幫到底,“你家有拖把嗎?”

“陽台上。”席樾抬手指一指廚房那邊的生活陽台。

何霄拎了拖把過來,挽起褲腳,赤腳蹚進去,揮著拖把將水掃往角落的地漏處。

黃希言站在門口往裡探身,“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一會兒就好了。”

黃希言關心著何霄的動靜,忽聽席樾喊他。

席樾站在靠近沙發的地方,遊離於事態之外的神色。

席樾說:“你們自便,弄完了把門帶上。”

說完,轉身進了靠裡的房間,一並關上了房門。

何霄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要不是他是你朋友,我要罵人了。”

“也算不上朋友……熟人吧。”

“早說呢,早說我罵他了。”

“他性格一直是這樣的,有點……”

“情商低。”

“噓!”黃希言笑了,“不是。他比較活在自己的世界。”

“那不就還是情商低——他做什麼的?”

“原畫師。”

“畫家啊?那難怪了。”

沒一會兒,汪著的水就排得差不多了,何霄將拖把洗乾淨,放回到生活陽台上。

走之前,黃希言打聲招呼:“席樾哥,我們走了,門替你關上了。”

毫不意外,席樾沒有回應她。

黃希言關上門。

樓道裡一樣的陰冷,但一走出席樾的屋子,她有種從飄著青荇的潭水裡浮上來的順暢感。

她懷疑他家的窗簾可能安上之後就再沒打開過。

何霄這一趟耽誤很久了,怕超市裡需要用人,不再跟黃希言進屋,“我下去了,有事微信上找我。”

“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黃希言笑說。

何霄撓撓後腦勺,“沒事,客氣什麼。”

-

下午,黃希言將東西歸置,打掃了一遍屋子,就坐在沙發上拿電腦整理采訪錄音。內容多,三四個采訪對象個個都帶方言口音,有些句子聽上三四遍才能準確確定。

一直忙到晚上七八點,才整理完畢,通篇檢查兩遍,沒再找出錯彆字,黃希言將文檔發到了鄭老師的郵箱,又在微信上說了一聲。

鄭老師回複她收到。

黃希言放下電腦,伸個懶腰,休息了幾分鐘,準備下樓去找點吃的。

拿上手機,背上一個小包,出門。

剛一打開門,嚇得退後一步。

席樾就站在門口處,抬手準備敲門。

席樾也被她嚇了一下。

黃希言笑了:“找我有事?”

“白天在畫畫,沒招呼你。”

所以這會兒來補打招呼?黃希言微笑搖頭,“沒事沒事。”

席樾還是穿著白天的那一身黑色衣服,另一隻手裡拿著一支煙,那頭過了耳朵的中長發束起來了,露出他側臉清瘦的輪廓。

他可能是黃希言認識的,唯一一個留這麼長的頭發,卻一點不顯得娘,不顯得邋遢,隻有一種清寥冷寂感的男人。

黃希言看他片刻,覺得他和七年前一樣,依然有一張毫不世故的麵容,那種與現世世界不相容的遊離感都沒有分毫改變。

“我準備下去吃飯,你去麼?”

席樾思索了一下,才問:“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附近應該都有。”

“不知道。”

“那你中午吃的什麼?”

“中午……”席樾低下頭,好像在計算什麼,片刻,才說,“我昨天晚上吃的泡麵。”

這是今天整天都還沒吃東西的意思?

黃希言驚了,沒多想,伸手去拽他胳膊,“趕緊走吧。”

席樾那麼高的個子,竟然被拽得踉蹌了一下,黃希言懷疑再不吃東西,他都要直接暈倒了。

一邊往下走,黃希言一邊問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老家。”

“我以為你還在加州。姐姐說你在加州的遊戲公司做原畫。”

“很早就回國了。”

“現在是自由職業麼?”

“嗯。”

席樾說話語速不快,聲音也清清冷冷的。他讓她聯想到初冬的清晨,整個世界都還在沉睡時,落在針葉上的白霜。總之,和健談、開朗這一類的詞語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總是一問一答的形式,讓黃希言也不知道怎麼繼續話題,就沉默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倒是是席樾主動開口了,“你過來是……”

“實習。”

“在哪裡。”

“報社。”

席樾點點頭。

又是沉默。

黃希言已經習慣了這種節奏。

過了好久,席樾才又說:“很巧。”

黃希言笑了,“是呀。你是我在這裡唯一的熟人。”

總算,席樾露出了見麵以來的第一個微笑,淡得捕捉不及。

到了樓下,席樾腳步停了停,掐滅手裡沒抽完的煙,折斷後丟進了垃圾桶裡。

黃希言注意到他的手,手指修長,腕骨分明,蒼白的手背皮膚,血管都清晰可見。

拐一個彎,一整條街都是商鋪,不乏各式餐館。

黃希言看見一家潮汕砂鍋粥店,問席樾:“喝粥麼?”

她怕他餓了一天的胃遭不住重油重辣。

“都行。”

已經過了晚餐的高峰期,六張桌的店麵隻坐了一半。黃希言幾乎沒來過這一類的蒼蠅館子,進門看見燈光油黃油黃的,有些無措。

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去,挑了一張桌子坐下,扯衛生紙擦拭桌麵,鞋尖將桌子底下用過的衛生紙和塑料包裝都踢攏到一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