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越俎的規勸...)(1 / 2)

此處風雪寂靜 明開夜合 17254 字 5個月前

黃希言無措地退後一步, 避開了席樾的手,“……真的沒事。”

席樾沒說什麼,手收回去。

兩個人還是並肩站著, 黃希言低頭看著腳尖前方,不去看席樾,氣氛一時間幾分澀然、凝滯。

片刻,蔣滬生回來了, 伸手便將席樾肩膀一攬, 說道:“要不再去酒吧坐會兒。”有些意猶未儘的意思。

黃希言說:“我不會喝酒。”

席樾說:“不去。吵。”

“你們兩個可真會掃興。”

黃希言笑說:“可以去超市買點酒, 在家裡喝。”

“我又不是缺這麼一頓酒喝,是想喝那氣氛。”蔣滬生瞪著席樾, “你講點義氣, 老子都不勉強你了, 你陪老子喝頓酒都不行?――知道你喝不了,給你點個旺仔牛奶總行?”

黃希言聽得忍俊不禁。

“彆顧著笑,希言妹妹,你去不去?”

“我……”黃希言猶豫, 抬眼, 席樾正看著她,“……那好吧。”

到酒吧, 蔣滬生包了一個有低消的卡座, 點了酒、飲料和果盤。

黃希言點了一杯無酒精的雞尾酒,覺得味道很一般,喝兩口就放下了,拿小叉子叉西瓜吃。

蔣滬生非常善談, 喝了酒尤其,說單口相聲似的滔滔不絕。

不知怎的, 就說到他讀大學時網戀的一樁糗事,跟喜歡的女神在QQ上了聊了三個月,送了三個月的禮物,最後把人喊出來約會,才知道一開始找人幫忙要QQ號時就搞錯了,聊了三個月的人,其實是他想追的女神的室友。

黃希言聽得好奇,“那後麵怎麼處理的?”

“我好麵子,也不喜歡讓彆人難堪,能怎麼辦,硬著頭皮跟人把那頓飯吃完,回去之後就刪了QQ。那女生當然覺得我是在欺騙感情,和她宿舍的三個人一起去公共教室堵我,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女神是罵得最狠的那個。”

黃希言不由笑了:“好慘。”

“知道我慘,還不也講個更慘的安慰我一下。”

“席樾哥也沒講。”黃希言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瞥一眼席樾。

蔣滬生說:“他啊,談的每一段戀愛,都是女生甩的他,你說,是不是比我還慘?”

席樾手指夾的煙,在煙灰缸上輕輕地點了一下,並不說話,神情也很平淡。

蔣滬生湊近黃希言,故意小聲說道:“你要是感興趣細節,回頭我偷偷告訴你。”賣朋友賣得一點不客氣。

黃希言笑一笑,不置可否。

蔣滬生又問黃希言““那你呢?遇到最慘的事情是什麼?”

他話音一落,席樾便向著黃希言看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黃希言能領會他的意思,是讓她如果不想的話,可以不用非得回答。

她想了想,說道:“我從到大,遇到太多太多很慘的事情了,一時半會都說不完。非要說最慘的話……嗯,有一次,家裡籌備我大哥的訂婚宴,所有人都把我生日給忘記了。所以,後來每次要過生日之前,我都會故意一遍一遍提醒他們,我生日要到了,你們可以開始準備禮物了。”

蔣滬生愣了下,“真的假的?”

黃希言展顏一笑,“當然是假的。”

然而,她餘光觸及到了席樾的目光,笑容瞬間僵住。

那目光仿佛還是在說:沒必要。

黃希言頓時又有幾分無措,又叉了一小片西瓜,咬了兩口,問蔣滬生:“是不是該走啦?我明天要早起上班,不能熬太晚。”

蔣滬生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回去路上,黃希言挨車門而坐,全程看著窗外,沒有和席樾有過任何的對視。

到了樓底下,蔣滬生叫席樾先上去,他想跟黃希言單獨說兩句話。

席樾:“你們有什麼可聊的?”

蔣滬生:“怎麼沒可聊的?我跟希言妹妹的體己話,跟你沒關係。快上去吧,就聊十五分鐘,十五分鐘我保管給人送回去好吧。”

席樾沒再說什麼,拐進巷裡。

蔣滬生指一指前方,笑著對黃希言說:“咱們往前走走?”

蔣滬生進路邊的小賣部裡買了兩瓶水,遞了一瓶給黃希言。

兩人到了燈火通明的地方,蔣滬生腳步慢下來,逐漸停在路燈下。他蹲下身,把礦水瓶擱在路麵上,起身點了一支煙,吸一口,方才笑說:“其實吧,一路上我都在想,這話到底該不該跟你說,挺矛盾的。”

黃希言不解地看著他。

“不是自抬身價,席樾估計就我這麼一個親近點兒的朋友。我跟他認識也好幾年了,既是合作夥伴,又是兩肋插刀的好兄弟。他性格,你也知道,我當然免不了要操心他的事。”

黃希言沒有插話,靜靜地聽。

“席樾狂有狂的本事,工作上的事,這瓶頸他遲早能突破的,我不怎麼擔心。我擔心的,是他工作之外的事……”蔣滬生笑了笑,看向黃希言,難得嚴肅的口吻,“我做朋友的,自該應當撮合你們……”

黃希言窘然,“我……”

“你聽我說。”蔣滬生擺擺手,“我想,黃小姐你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你放心,我不會越俎代庖地替你去坦白些什麼,畢竟這是你們自己的事。”

黃希言不作聲了。

“我很矛盾。我自然樂見席樾能有個人陪著,但是,我也得說句實話,或者,不如說是忠告。席樾,他不是一個多好的選擇。”

黃希言目光彆開了,很輕地笑了一聲,“恐怕是蔣先生你多慮了,我跟席樾,原本就不存在什麼可能性。”

“因為你姐姐?”

見黃希言不應,蔣滬生笑了笑,又說:“我是從很實際的層麵,想要告訴你,席樾過於醉心自己的事業,勢必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黃希言低下頭,笑容很淡,“是不是交淺言深了。”

“可能是有點吧。喝了酒的人麼,說話肯定失些分寸。”蔣滬生抽了一口煙,“說這些話,可能會得罪黃小姐,黃小姐就當是我是在護短吧。”

黃希言說:“你說吧。”

蔣滬生又思索片刻:“除了你姐姐,席樾還談過兩個女朋友。你姐姐的事情我不了解,後麵這兩個,我多多少少都見證過……”

黃希言再度打斷蔣滬生,“席樾哥會同意你代替他,跟一個外人交代他的過往經曆麼?”

“同意不同意的,這些話我也得說。”蔣滬生嚴肅神色,“請原諒我。”

黃希言不再說話,低頭捏緊了礦泉水瓶。

蔣滬生說:“席樾留學那年,交過一個女朋友。那女生活潑外放,很善於社交,跟整個留學圈子都玩得來,她跟席樾,可以說性格完全互補。我想,席樾之所以答應跟她交往,肯定因為她身上存在些他特彆羨慕的點。但兩人一個赤道一個北極的,注定沒什麼好結果,在一起沒多久,女生就不滿席樾成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畫畫,不出去玩,不去social。席樾彌補她的方式也很簡單粗暴,卡給她,隨她怎麼花。女生隔三差五地去刷一個奢侈品包,把自己包裝成了白富美。後來,我去參加一個派對,撞到了那女生跟其他男的裹扯不清。而席樾知道之後,並沒有立即跟她分手,想要再跟她聊一聊,想跟她確定,這其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誤會。你知道搞笑的是什麼嗎?女生反倒直接提了分手,說還有什麼可聊的,你這人無聊死了,誰受得了你。”

黃希言聽得愕然,五味雜陳,“……既然覺得不適合,分手之後,再去找其他人不好嗎?”

“分手了誰給她錢花?她原本家境也就一般。”

黃希言一時無言。

蔣滬生繼續說:“第二個,就是秦澄,我上回跟你提過的。秦澄這個人,和前一個不一樣,在她身上挑不出什麼大毛病,她跟席樾最大的問題就是性格不合。她自己家裡開公司的,她大學畢業就在幫她父兄做事,性格要強。她家裡一直很不滿意席樾,想要一個長袖善舞的姑爺,能在生意場上有所助力。秦澄頂了很大的壓力,一直希望能夠改變席樾。但是,生活習慣能改,性格層麵的東西卻不是那麼好改的。他能改掉自己晝夜顛倒的作息,但一定變不成一個能說善道的人。席樾沒跟我說,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倆具體是什麼時候分手的,據我猜測,多半可能是來這兒之前,秦澄帶席樾去正式見家長之後。秦澄跟席樾大吵了一架――單方麵的,基本是在數落席樾這人作為男朋友的種種失職之處。老實說,她說的都對,我作為朋友,也知道席樾的性格有致命缺陷。但我也得說句公道話,席樾不欠她的……那回見家長,為了不讓秦澄失望,席樾破天荒地陪著她的父兄喝了酒。你也知道他那個破胃,沾了酒還了得,回去就大出血,還是我送醫院的。這事兒秦澄到現在都不知道,席樾不讓我說。”

蔣滬生看她,“你覺得,席樾這種人,會有傷心這種情緒嗎?”

“當然。”

蔣滬生聳聳肩,“但是他不會表達,憋心裡憋死了都說不出口。那時候說要閉關,遠遠離開深城,說是沒有一丁點兒秦澄跟她分手的原因,我是不相信的。不過還好,他現在已經走出來了。”

黃希言低著頭,看見自己的影子遠遠地落在了前方,明明是潮熱的風,卻吹得她皮膚起了一層涼意,她有些能夠領會蔣滬生的意思,但還是想問清楚,“……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席樾不是個傳統意義上,合格的、適合婚戀的人。他會傷害到對他給予期望的人,同時,也會被他人所傷害……我不希望黃小姐你變成他性格的受害者。站在席樾朋友的角度,我也不希望,他也變成另一層麵的受害者。”

蔣滬生要說的話,到這兒就說完了,轉頭看著她,像在等她發表感想一樣。

黃希言心亂如麻,哪裡有什麼感想,沉默好久,輕輕笑了笑,“我自己都過得這麼狼狽,自認沒能力去參與另外一個人的人生。各自都有現實的困局,蔣先生你大可以放心,我跟席樾……不會有故事的。”

蔣滬生歎了口氣,“……所以我說很矛盾,聽你這麼說,我又覺得惋惜不過。總之,我就這幾句規勸,彆的我不會再摻合。我比任何人都期望,有那麼一個人,能一直陪著席樾。”

黃希言笑一笑,“……超十五分鐘了,走吧。”

蔣滬生歎聲氣,“對不起。”

“你不用為不會發生的事情而道歉。”黃希言先一步轉過身去,往回走。

沉默了好久,直到上樓的時候,蔣滬生方又恢複插科打諢的素日模樣,“挺讓我驚訝的,希言妹妹你性格比你外表成熟多了。”

“……聽起來不像是什麼誇人的話。”

“以後去深城玩兒,儘管找我啊,不是自誇,我這人做朋友還是靠譜的。”

“我姑且這麼相信一下吧。”

兩人走到602門口,黃希言開門前說道:“拜拜。明天你走就不送了,我跟你還沒有那麼熟。”

蔣滬生哈哈大笑。

闔上門的瞬間,黃希言臉上的笑容消散得一乾二淨。

她取了肩上的小包扔在沙發上,拿上睡衣,先去卸妝洗澡。

洗漱完畢回到床上,微信上多出來席樾的消息,問她:蔣滬生跟你說了什麼?

黃希言回複:沒說什麼呀,就問我一些媒體宣傳方麵的的事情,扯了一些有的沒的。

席樾:如果他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你彆當真,他性格是這樣。

黃希言:真的沒有。還好的,他其實是有分寸的人。

她實在不想繼續聊下去,率先把話題結束掉了:我今天好累,想早些睡。

席樾:晚安。

黃希言:嗯。晚安。

放了手機,黃希言翻身把臉埋進枕頭裡。

四周一片黑暗的寂靜,讓細微的痛楚之感變得越來越清晰,她又趕緊爬起來,上拖鞋,把燈都打開了,從房間的這頭走到那頭,排遣情緒。她不想讓自己哭出來。

為席樾而心疼、唏噓。

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

隔天,蔣滬生就走了。

黃希言在報社上班,微信上收到蔣滬生的好友申請,通過了,蔣滬生跟她道彆。

蔣滬生:昨天晚上喝醉說了些冒犯的話,希言妹妹彆放在心上哈。

蔣滬生:我走了,有空去深城玩,我負責招待。

黃希言一直都不擅長跟左右逢源的人打交道,因為他們說話永遠那麼滴水不漏,好的歹的,道理都能占儘,還能退身得片葉不沾。

黃希言漠然地打字:蔣先生一路平安。

就將手機翻個麵地蓋在桌麵上,不理會了。

趙露璐上午請了假,下午才來報社。

黃希言出差去帶的特產,也給趙露璐留了一份,見她來了,拿上東西去她工位。

趙露璐接了,誇她貼心,打量她,又問:“你沒睡著?黑眼圈好重。”

“昨天晚上有一點失眠。”

“遇到什麼事?”

黃希言笑著搖頭,“沒有。”

“感情方麵的事吧?”趙露璐卻篤定,又和她打趣,“上回你送飯的那個鄰居?”

“不是……”

“你看你急了。就是吧?”趙露璐笑眯眯,拍拍她肩膀,“我老公最近被派出去學習了,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家裡留宿啊?我媽最近新學了一個菜,去嘗嘗。”

下班後,黃希言回家去收拾了一身衣服,跟著去了趙露璐家裡。

趙露璐的房子是結婚那年買的新房,三室兩廳,做最近很流行的北歐風裝修。

自趙露璐懷孕之後,趙露璐的媽媽就搬過來跟女兒和女婿同住,幫著照顧女兒。

晚飯是趙媽媽親自下廚,除了有幾個菜稍辣,味道沒得挑。

到睡覺時間,趙露璐讓黃希言先去洗澡。

黃希言洗漱完出來,臥室的床單和被罩趙露璐已經換了一套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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