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停在路邊, 黃希言下車之前,就看到馬路對麵的小區門口,一道站在那裡等候的身影。
匆匆過馬路, 跑過去。
席樾還是一身黑色,薄薄的防風夾克,拉鏈隻拉齊至胸口,裡麵露出黑色T恤的領子。站在小區側旁爬著藤蔓的鐵柵欄外, 一隻手裡拿著煙, 另一條手臂抱著一個包裝過的紙盒子。
他應當是已經等了好久, 低頭抽煙的神情裡有一種百無聊賴後的放空。
趕在黃希言開口之前,席樾抬起頭來, 應當是聽見了她的腳步聲。和她目光相對的時候, 那麼顯得抗拒人接近的氣質, 瞬間就溫和兩分。
黃希言露出笑臉,最後兩步停下來,慢慢地走近他,“等很久了嗎?”
“沒有。半小時不到。”
黃希言沒回學校, 直接過來的, 除了隨身背的一隻小號的雙肩背包,沒有其他任何行李。
風還料峭的三月初, 她白色T恤外麵穿了一件偏厚的霧霾藍色的針織開衫。頭發紮了起來, 領他進小區,轉身時馬尾發梢蕩一下。
兩個人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了,並肩而行,先是沉默。
好像, 沉默中的腳步聲和彼此的呼吸聲,是他們獨特的打招呼的方式。
是席樾先出聲, “有沒有吃蛋糕?”
黃希言還是覺得他的開場白很老套,先笑了一下,“如果我說,你是到現在為止,唯一記得我今天過生日的……”
席樾腳步一頓,便要轉身,“附近有沒有蛋糕店?”
“哎!”黃希言伸手,牽住了他的衣袖,“不用不用,買回來也隻吃得完一點,很浪費。”
席樾看著她,好像是在跟她確認,是不是真的不用。他不太容易聽得出來反話,所以需要一再確定。
黃希言笑說:“你能過來看我,比什麼生日蛋糕都好。”
有三四天沒有過來這邊,開門的時候,屋裡的空氣稍微有些渾濁。
黃希言打開燈,意識到上次還是漏買了給席樾的拖鞋,就讓他直接進來。
席樾是真的第一次踏入黃希言生活的空間。
不出所料的乾淨整潔,隨處可見的小物件,體現主人的小心思。
他看見餐桌上一隻白色的餐盤裡,放了五個小豬的黏土玩具,靠牆麵立了一個畫框,是古河原泉的一張人物肖像畫。
問道:“你喜歡她?”
黃希言目光看過來,不太好意思地說:“現在偶爾會翻一些藝術類的雜誌,有一次看到她的介紹。”
她指一指沙發那邊,讓席樾先去坐一下,她自己把背包放回到了臥室。
席樾把紙盒子放在茶幾上,坐在放了一堆抱枕和毛絨公仔的布沙發上,有一點無所適從。
沒一會兒,黃希言從臥室走出來,順便啟動了掃地機器人,吸一吸地上的灰。
小居室沒有廚房,黃希言買的麵包機和果汁機,都放在自己添置的一個餐邊櫃上。餐邊櫃的對麵,是一個小型的冰箱,冰箱旁邊,堆著一箱開了封的純淨水。
黃希言拿出兩瓶水,走到茶幾對麵,遞給席樾一瓶,然後去他身旁坐下。
很快,黃希言意識到這樣交談有多局促,尤其這樣肩並肩,看不見對方的臉。
黃希言問:“你吃過晚飯沒?”
“吃了一點。”
“我有點餓,可不可以陪我下去吃點東西。”順便買雙拖鞋。
小區對麵,有一家味道不錯的小吃店。
黃希言點了一份煎餃和一碗百合粥。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黃希言托腮,看著席樾,不自覺就露出笑容。
席樾手指骨節輕輕碰一下額頭,好像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一點不自在。
煎餃和粥端上來,黃希言拿一雙筷子,再問他:“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席樾說不用。
她咬一口煎餃,問他:“你最近在畫商稿麼,還是在做自己的東西。”
“畫商稿。”
“那過來這邊,會不會耽誤你。”
“前幾天交稿了。”
黃希言呼氣吹涼勺子裡的粥,“前段時間,何霄來了一趟崇城。”
席樾一頓,偏冷的音色問她:“他來找你?”
“主要是來參觀學校,他想考崇城的大學。”黃希言抬眼,看見席樾神情淡淡的,好像不怎麼感興趣,就不再繼續,轉了彆的話題。
一頓夜宵吃完,出門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
雨勢不算大,夾雜早春的風,涼意森森。
兩人站在門口躊躇一瞬,席樾忽然抬手,拉開防風外套的拉鏈,脫了下來,往她頭上一罩,“走吧。”
黃希言把衣服掀開些才露出視線,看見他裡麵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就說不用。
而席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催促她快一點。
兩人腳步匆匆,沒有交談,一直到了小區樓下才停下。
黃希言徑直往裡走,覺察到席樾沒有跟過來,回頭,“你不上去了嗎?”
席樾說:“已經不早了。你趕緊上去衝個熱水澡,不要著涼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早上就走了。”
黃希言兩隻手都抓著他的外套,有些怔忡,“很趕時間麼。本來想說明天跟你一起逛一下,過年的時候也沒機會。”她感覺到,好像吃飯的時候,席樾的情緒就已經有些低沉了,相較於今天兩個人剛剛碰麵的那會兒。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席樾沉默了一下,才說:“……還沒有交稿。我騙你的。”
這下,黃希言說不出繼續挽留的話,他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給她過生日,她已經很感激。
就笑一笑說:“那也早點回去好好休息。下一次……有空的話,我去深城那邊找你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