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未儘的故事...)(1 / 2)

此處風雪寂靜 明開夜合 15214 字 2個月前

八月, 何霄到崇城的學校報到,他提前去的,離開學還有幾天, 就又去了一趟南城,和黃希言他們吃飯。

約有半年沒見, 黃希言看見何霄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又黑了一個度, 不知道是不是高考之後隻顧在外麵瘋玩。

而何霄所見的黃希言,好像比上一回分彆又開朗幾分,戀愛中的人,愛笑的眼睛藏不住。他還發現了彆的變化, 指一指自己的左臉頰,問她:“你這裡……”

黃希言自己伸手碰一碰, “變淡了?”

“去做激光手術了?”

黃希言點頭。

“蠻好的。”何霄摸摸鼻尖。發現對麵的席樾表情不鹹不淡地,他於是翻了一眼, 總覺得左右看席樾不順眼。

黃希言剛剛做了第二次激光手術,要求飲食清淡不含色素,因此吃的這一頓是較為淡口的日料。

何霄身上有一些市井的習氣,又是少年心氣, 一定要跟席樾喝幾杯酒。酒可以是男人之間表達友誼、芥蒂、隔閡或者敵意的,一切情緒的媒介。反正黃希言覺得怪難懂,她隻知道最好不要放任席樾喝酒,怕他的胃遭不住。

席樾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伸手拍拍她的手背, 低聲說:“不要緊。”

“你確定哦?喝出什麼問題來我會罵你的。”

席樾笑一笑。

何霄原本以為, 席樾要麼推三阻四, 要麼磨磨唧唧,誰知道他喝酒的風格凜冽得很, 一聲不吭地一飲而儘。

他也不過高中畢業,平常和朋友喝喝啤酒就了不起了,看席樾這麼利索,反而有點怵,怕自己拚不過。喝醉倒是不要緊,但喝醉了在黃希言跟前出醜就得不償失。

因此,幾杯清酒落肚,他適時地擺起臭臉,表示認可了席樾的誠意,點到為止了,吃菜吧。

黃希言偷偷笑了幾聲。

正經開始吃東西,何霄才說,這回過來,還帶了張阿姨準備的一點禮物,要轉交給他們。

黃希言看一眼席樾,問何霄:“張阿姨最近好麼?”

何霄說:“挺好的,反正每天也就收收租,打打牌。她讓你們有空再過去玩。”

“謝謝啦。”黃希言再看一眼席樾,“說不定,今年中秋或者過年,我們過去看看吧。”

席樾沒什麼異議的神色。

吃完飯,離開日料店。

何霄住在靠近高鐵站那一片的快捷酒店,坐地鐵可以直達。

黃希言和席樾要送他去地鐵站,他婉拒了,但是表示,想跟黃希言單獨說兩句話。席樾沒什麼表情,說自己要去對麵超市裡買包煙,摸一摸黃希言頭頂,轉身走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黃希言笑看著何霄,“想跟我說什麼?”

何霄撓撓頭,低垂目光,半晌,才說:“來的時候想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突然忘了要說啥……”

黃希言微微笑著,也不催他,耐心地等他“想起來”要說的話。

好半晌,何霄手背掩著嘴,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其實我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誰都好,為什麼是席樾。他照顧得好你嗎,他自己都半死不活的。但是今天見麵,你這麼高興,我沒話說了……怪我晚生幾年吧。”

黃希言搖搖頭,“我好久之前就說過,和年齡沒關係。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和席樾,都特彆羨慕你的直率和勇敢。我相信,下一回你一定會遇到那個會回應你的人。”

何霄看她一眼,“高考前那會兒,想著考完了就能名正言順見你,才能有乾勁堅持下來。我知道自己沒戲,但人有個虛幻的目標也挺好的。”

“但是你朝著目標走的每一步路一定不是虛幻的。”

“你又來了,我覺得你應該去當老師。”何霄撇撇嘴。

黃希言笑了,“我很珍惜和你的友誼,真的。你在學校遇到什麼困難,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記得找我。”

何霄沒拒絕她的好意,雖然他很知道,沒特彆的事,自己應該不會再開口找她,“……那我走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黃希言點頭。

何霄最後再看她一眼,“好好的啊。”

“嗯。”

何霄退後一步,卻又頓住腳步,再看她,眼眶已經泛紅,“我能抱你一下嗎?”

黃希言微笑著,落落大方地點點頭。

何霄走上前來,虛虛地抱了她一下。

靠近的半秒時間裡,他心裡對她說了再見。

隨後,紳士地輕拍一下她的肩膀,就退開了,沒等再看一眼黃希言的正臉,倏然地背過身去,兩手都抄進褲子口袋裡,“走了。”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何霄一隻手舉起來揮了一下。

腳步越走越快,很快彙於人流,漸行漸不見。

黃希言怔忪間,一隻手撫上她的後頸,清澈的聲音問她:“何霄走了?”

黃希言點點頭。

席樾去了趟便利店,隻買回來一杯酸奶,這時候插上吸管遞給她,挽住她的一隻手往回去的方向走。不急打車,想散散步。

席樾沒問他們兩個人聊了什麼,對黃希言他完全地信任。

黃希言也沒說,出於她知道席樾一定信任她。

況且,也沒什麼特彆值得說的。

人生的道彆,或如相遇一樣尋常。能一起經曆一段時光,本身已經是奇跡的疊加,不是任何相遇都會有結果。

她喝了兩口酸奶,遞給席樾,席樾就著她用過的吸管,也喝了兩口。

她問:“你現在胃有沒有不舒服?”

席樾當真還認真地感受了一下,才說:“沒有。”

黃希言笑說,“看來以後要繼續盯著你三餐規律飲食。”

-

黃希言現在住處所有的東西,大多是從宿舍和上一個出租房裡搬過來的。

有一些舊物,還在家裡,趁著十一月天氣轉冷,她打算回一趟家,把東西收拾出來,搬到現在住的公寓。

她有住家保姆趙阿姨的微信,跟保姆打聽過了一個無人在家的日子,回了崇城一趟。

席樾有空,陪她同去,但她跟他說好了不用進屋,隻在小區門口等她就行。

黃希言提著一隻大的空行李箱,掏鑰匙開門,進了屋。

她正上樓的時候,卻聽見一樓的浴室方向傳來袁令秋的聲音:“誰回來了?”

黃希言愣住,不知道為什麼袁令秋會在家。

或許因為沒有聽見應聲,袁令秋走了過來,抬頭看見站在樓梯上的黃希言,也是一愣。

黃希言隻好打聲招呼,又說:“趙阿姨說你們都出去了。我回來拿點東西。”她看了袁令秋一眼,她穿著一件粉色的緞麵睡袍,沒上妝,臉色很是憔悴。

袁令秋說:“我頭疼,沒跟著去。”

黃希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母女兩人相對無言,片刻,袁令秋說:“你上樓收拾去吧。”

黃希言要拿的東西,來之前就做好了計劃,幾件很喜歡的冬裝,一些有紀念意義的小飾品,鎖在抽屜裡的日記本……

饒是列了一個清單,真收拾起來,還是拖泥帶水地順帶拿了不少的東西,直至將一個箱子裝得滿滿當當。

她拖著下樓,三步一停,有些費力。

許是聽到了提箱子的哐當聲,袁令秋又走過來,看了看,幾步走上來,從她手裡接了拉杆。

黃希言沒有推拒得過,隻能由她了,木木然地說了句:“……謝謝。”

袁令秋生著病,體力也沒好到哪裡去,黃希言幾回要自己提,她都恍如未聞,最後提到了一樓的階梯之下,額頭上已然一頭的虛汗。黃希言問她:“……感冒了麼?看過醫生沒有。”

“吃過藥了。”袁令秋神色淡淡的,看她一眼,問:“現在就走?”

“嗯……席樾還在小區門口等我。”

沉默一霎,袁令秋說:“喊他進來喝杯茶吧。”

黃希言為難的神色。

“我女兒的男朋友,都到家門口了,進來打聲招呼不為過吧?”

黃希言隻得說:“如果您為難他的話,我跟他馬上就走。”

袁令秋神色怏怏。

黃希言到門口,換上鞋,又出門去,走往小區門口。

席樾等了不短的時間,看她兩手空空地出來,有些意外。

黃希言說:“我媽感冒了,今天沒出門。她知道你也來了,喊你進去喝杯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保證不會給機會讓她說什麼難聽的話。”

席樾看著她,片刻,“走吧。”

等他們再進屋,袁令秋已經換上了一身可以待客的休閒裝束。

席樾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袁令秋指一指沙發,“坐吧。”

她提了燒開的小水壺來,往三隻茶杯裡丟了些茶葉,衝入沸水,遞給黃希言和席樾各一杯,然後到側旁的沙發上坐下。

茶是開的,黃希言想拿杯子,覺得燙,手伸出又收回。

氣氛很沉默。

袁令秋打量著她,半晌才開口,卻是問席樾的話:“你們現在住在哪兒?”

席樾平平的語氣,“南城。”

“你的工作在那兒,還是……”

“我是自由職業,希言在南城工作。”

袁令秋“哦”了一聲,一時間又陷入沉默。

她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一隻手支著一直悶痛的腦袋,打量著黃希言。她束著馬尾,左側臉上,那胎記的顏色,看著淡了不少。

往常這種場合,黃希言多半局促瑟縮,今天卻再淡定不過,她不討好地找話題硬要打破這略顯尷尬的局麵,氣氛沉默就任其沉默下去。而偶爾與席樾的目光對上,她會情不自禁地露出一點淺淺的笑。

袁令秋頓感頹然,是生病,或者是上回黃希言的那一句誅心的指控,讓她提不起半點的意誌,要去乾涉她的生活。

離了黃家,她活得好好的。

不如說,這是個理論上的兩全其美,反正,原本,她對黃希言的態度就是眼不見為淨。

茶煙淡了些,再碰杯,那溫度已經可以入口。

黃希言端起來抿了一口,聽見袁令秋說:“我也乏了,你們回去吧。”

黃希言捉著席樾的手站起身來,跟袁令秋說了句“您好好休息”,就走過去,把樓梯那兒的行李箱提過來。

席樾接了箱子,向著袁令秋點了點頭,“我跟希言走了,您好好休息。”

快走到門口,袁令秋突然出聲,“小席,我單獨跟你說兩句話。”

黃希言立即轉身戒備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