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本落入包中,段伏儀拎著背包肩帶隨意往地板上一搭,又順了順頭發。
九月初,夜晚有一絲涼意,段伏儀在白色短袖襯衣外套了一件灰色棉薄杉,鬆鬆垮垮地遮住身體曲線,有種素淨美。七分小腳褲下裸露著嫩白腳踝,能看到筋骨分明,還透露著一絲小性感。
祝星栗的眼神追隨著她的動作,又追問了一句:“是男朋友來接你嗎?”
段伏儀搖了搖頭,雙手伸後給頭發束了一個小馬尾:“不是啊,同係學長,正好在附近兼職,可以一起結伴坐公交回學校。”
祝星栗沒說話,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勾起茶幾上的手機,播了一個電話。
很快電話被接通,祝星栗沉著聲問:“在附近?”
得到肯定答案之後,又說了句:“過來吧。”
段伏儀等他掛斷電話,指了指餐廳:“容哥說你今兒會回來,我提前給你煲了湯,放在保溫盅裡了。這一趟辛苦了,喝完早點睡吧,我就先走了。”
祝星栗視線落在餐桌上,眉角的皺紋有些舒緩。白色的保溫盅,正從出氣孔裡冒著若有若無的熱氣。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炊煙嫋嫋,人間食色。吃了幾天冰冷油膩的西餐,此時就連看著那一盅溫暖,都能讓人心中熨帖。
“等會兒讓容閣去送你們,”祝星栗視線轉了回來,“大晚上的,結伴回校也不安全。”
段伏儀擺了擺手,笑著說:“怎麼會,這幾天都是一起坐公交的,何況學長人高馬大的,往那一站壞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是嗎?”祝星栗舌尖舔了下上牙,發出嘖的一聲,表情晦暗不明,“你倒是很信任這個學長。”
段伏儀正在穿鞋,單腿蹲著一邊係著鞋帶一邊仰頭:“學長幫了我許多,跟哥哥一樣靠譜。”
祝星栗哼笑了一聲,沉著嗓音叫了她一句:“段伏儀。”
“嗯?”段伏儀抬頭看了一眼,表情疑惑,“什麼事兒?”
女孩子仰起頭看著他,露出潔白的額頭和纖悉的脖頸,嘴唇微張著,單純且毫不設防。
祝星栗喉結滑動了一下,垂著眼看著她。
“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祝星栗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段伏儀挑了挑眼皮,躲開他的手,側臉笑著問:“你這話說的,你不也是男人嗎?你也不是好東西?”
祝星栗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低低笑了起來。
段伏儀這人特彆會找話語漏洞,上學那會兒倆人吵架沒少玩文字遊戲。她本身就特彆聰明,杏眼一瞪,伶俐的小嘴巴就跟開了機關槍一樣叭叭叭地阻擊他,他隻能趁著她喘息的時候反抗兩句,還總被她捉到漏洞,然後像是重新上了蹚一樣,繼續叭叭叭地反擊,直到他舉起雙手告饒。
這陣子觀察下來,段伏儀比之前沉穩了許多,不知道是礙於身份還是經曆的事兒太多,反正說話沒有當初那麼不饒人,像是刺蝟縮成一團,棱角被磨平,少了機靈氣兒,多了幾分世故。
但此時狡黠的眼神中,藏著蠢蠢欲動的攻擊,聲線雖然很輕,但卻逼著他往極端裡走。闊彆四年,她依舊是她,真挺好。
祝星栗斜靠在牆壁上,歪著頭看著她:“段伏儀,歡迎回歸。”
段伏儀揮揮手,像看個傻子一樣:“累傻了嗎,回來的可是你呀。”
*
最終,還是容閣開著車送走了段伏儀和那位學長。
那位學長受寵若驚,一邊點頭哈腰地表示感謝,一邊激動地坐在副駕駛上,眼睛盯著新款四座帕加尼方向盤上大量鍍鉻飾條冒著金光,小心翼翼地詢問容閣可不可以拍照。
祝星栗唇角勾著笑,心說資本主義榮光,哪是你等窮學生能攀附的。
帕加尼開離市中心,段伏儀才想起忘記問祝星栗工資的事兒了。學期初始,學校開始攬收學費。段伏儀剛交完新季度的房租,手頭緊尚未湊夠錢,她想問問可不可以預支一些,先補了空缺再說。
段伏儀翻了翻手機微信,這才意識到還沒加過祝星栗好友,於是從後座伸過去一隻腦袋:“容哥,有財微信號是多少呀?”
容閣顯然一愣,側過頭來問:“你們還沒添加好友呢?關係還沒破冰啊。”
“忘記加了。”段伏儀揚了揚下巴,“隻要他肯做個人,我們的關係哪會差啊。”
坐在副駕駛上的學長循聲問:“學妹,你說誰呢?”
“村裡的惡霸。”段伏儀眯著眼笑了聲,指了指腦袋,“而且腦子還有點不太靈光。”
學長哦哦了兩聲,勸了她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你彆理他就行了。”
容閣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回首告訴段伏儀一串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