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赴壽宴(1 / 2)

段伏儀“離家出走”的契機,緣由一個家訪電話。

段恒竹確實不是個好父親,在他眼裡對孩子的關懷,僅止步於給零花錢。學習,生活等一些瑣碎的事情一概不管,由著段伏儀自力更生。甚至,直接丟給名義上的後媽,李音容。

就如同大部分後媽一樣,李音容表麵功夫做的沒得挑,起碼在段恒竹麵前是這樣的。但內裡的冷漠疏離,防備排斥卻像是個定時炸.彈,隻要有根導.火.索,隨時可以爆炸。

而這顆導.火.索,是因為段伏儀在新學校新班主任遞給她的家庭關係表上,寫了母親:林樺。新班主任例行家訪,直接撥通了家庭電話,李音容恰好接了。

新班主任言簡意賅,明說了段伏儀不合群,成績不穩定,情緒不正常等一些轉學生應有的正常狀態,最後情深意切地勸了句“林樺媽媽,您要多注意一下心理引導方式”。

李音容鐵青著臉掛了電話,導.火.索正式引燃。

“雖然我是伏儀的後媽,但真心沒有虧待過她。吃穿用度,但凡有時綾的一份,就有伏儀的一份。將心比心,我覺得我已經做得很好了,為什麼還得不到她的尊重。如今就連屬於她媽媽的過失也要我去應對,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才能焐熱她的心。”

一番話說得聲嘶力竭,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連著眼淚都逼出了半滴。段恒竹一直沉默,最終磨著牙指著段伏儀的鼻子:“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跟你媽一樣。”

跟你媽一樣。

從始至終,段伏儀站在桌邊一動不動,任由李音容一個人唱獨角戲。就連段恒竹的表情,她都選擇了忽略不見。直到聽到這句話,段伏儀才像困獸初醒一般,獠牙張開,為自己故去的母親撐開了保護傘。

十幾歲的姑娘,戰鬥力明顯拚不過心思成熟的中年人。李音容耐力持久,在段恒竹麵前顛倒是非,想方設法地將情緒帶到“我再也過不下去”上,仿佛段伏儀再說一句話,她就能立馬倒地不醒一樣。

段恒竹全程沒再說話,渾濁的雙眼直盯著段伏儀,夾雜著怒氣怨氣和不理解,像是將她生吞活剝一樣。

最終,段伏儀收拾出半個書包大小的家當,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那個家。

被愛的有恃無恐,她是不被愛的那一個。所以不費口舌,往後也再無瓜葛。

段伏儀握著手機,給祝星栗發了長長的一段文字,關於這段過去。她不是喜歡傾訴的人,實在是因為這些銘心刻骨的愛和痛,在彆人眼裡都是無關痛癢的事兒,最後都會終結成一句話:自己想開點。

她又是個想得開的人,雖然是被逼的,但也確鑿無疑。

但潛意識裡,段伏儀覺得祝星栗會說點彆的,能夠真正勸慰到她的話。甚至能想象出他會在出租車上伸著修長的手指觸動手機屏幕,微皺著眉頭逐字逐句的看完,然後站在她的角度,感同身受地罵出一句臟字。

綠色的對話框細細長長,段伏儀盯著屏幕久了眼睛有點酸,伸出手指揉了揉。再睜開時,屏幕上多了幾個字:“要不要下樓坐會兒?”

段伏儀一愣,腿不由自主地挪向窗邊,透過窗簾往下望。

像是電影片段閃回,二十幾分鐘前站在街燈下的男人,此時重新站在那裡。抬著頭,一動不動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又有點認真,不像平時那樣漫不經心。

段伏儀覺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不然為何心臟一直加速跳動,心律不齊一般。

*

周六清晨,段伏儀拿著買給段老太太的祝壽禮,剛出小區門口就看到了那輛閃花眼的藍色帕加尼。

容閣從她手裡接過大大小小的禮盒,放到副駕駛位置上,又給她打開了後座門。祝星栗一身黑色西服,筆挺地坐在裡側,皮鞋鋥亮地都能看到她沒收斂住的驚訝表情。

段伏儀有點頭痛,早知道那天就不該下樓和他坐會兒。她是腦子抽了麼,為什麼要惹上這個騷包。

祝星栗兩手交叉在胸前,見她遲疑不進,伸手打了個招呼:“怎麼樣,這種戰鬥逼格還行吧,人馬俱全,能助你手撕萬物。”

段伏儀歎了口氣,鑽進車裡:“這就是你所謂的——娘家人的品格?”

祝星栗點點頭,眉頭一挑:“栗爺罩你去戰鬥,怎麼能輸在起跑線上!”

段伏儀翻了個白眼,心說您這確實是,字麵上的不輸在起跑線上。

祝星栗其實有點中二,從他邀請她下樓坐會兒開始,仿佛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許是知道了她這些年活得有多悲慘,一見麵就噓寒問暖,心思細膩地就差問她一天喝了幾杯水,去了幾趟衛生間。

她想象中的那些能聽到的安慰話,一句都沒有。沒有就算了,這人還像複讀機一樣,將她編輯的那一段長文字重新敘述了一遍,中間還夾雜著個人看法,像是一個老師在三教九流,還順便揪出了幾個錯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