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1 / 2)

神黎趕在黎明之前回到了府邸。

這個時間點府邸已經有傭人起床活動準備新一天的事宜了,但管門的乍一看到好端端的神黎時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開門放她進去,而是驚訝地衝進府邸喊來了和子婆婆。

和子婆婆看見她後也有一瞬的意外,但更多的是喜出望外的驚喜,這是神黎第一次看見這位嚴肅的管事婆婆對她流露出那般慈憫的笑意來。

事後神黎才知道,原來是司機逃了回來後說他們遇上了可怕的東西,於是大家都以為久久不回來的她已經遇害了,甚至正打算聯係軍官呢。

神黎含糊地說了一下自己是得到了貴人的幫助才回來的,和子婆婆便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怎麼說也是個可愛機靈的孩子,沒了怪可惜的,零少爺也會很傷心的。”

“少爺知道這件事?”她問。

“不,少爺很早就去睡了,我們也沒告訴他。”

“是嗎?”她笑道:“那就好,希望他做個好夢。”

聞言,和子婆婆一愣,隨即溫和地笑了:“趕緊洗個澡就去休息吧。”

神黎點了點頭。

但是在回房間的途中,她很意外看到了穿著睡衣光著腳站在無人走廊上的小少爺。他就像她離開時那樣站在窗邊,仿佛沒有離開過。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將他的影子拉長貼到了掛著壁畫的牆上,他像是在眺望月亮或山際,但是眼中卻明暗交雜,空無一物。

有一瞬間,神黎覺得他不是人,更像黑夜裡靜靜蟄伏的某種生物。

但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後就被神黎悄悄埋在了心底,她出聲提醒道:“少爺,小心感冒哦。”

聽到聲音,那個孩子表情淡漠地望了過來。

神黎沒有立即過去,他們隔著一定的距離觀望,那個孱弱的孩子沐浴在月光中,膚色慘白,整個人像是被浸在冰涼幽藍的水中。

他淡漠的表情,像是已經溺死在深海裡的魚。

見此,神黎終於忍不住走過去了,她一邊問:“和子婆婆說您很早就睡下了,怎麼起來了?”

但他卻道:“這麼晚回來,還以為你死了。”

他的語氣都平時無異,就像在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一樣。神黎無法從他那喜怒莫辨的表情中得知他是否在擔心她。

神黎一愣,隨即訕笑了一下:“您知道了?”

“那個家夥回來時那麼吵,聾子才會聽不到。”他的嘴角有一點微彎的弧度,但看上去十分不悅,“明天讓他滾。”

與這位小少爺相處了一個多月,神黎多少知道他一點性情了,這會就算他不指名道姓她也知道對方說的是那位司機。

“是,我會向和子婆婆轉述的,抱歉,打擾到您休息了。”因為身高問題,神黎隻能蹲下來與他說話:“本來是不打算和少爺您說這個的,但是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和您說一聲。”

“我啊,今天去為少爺您祈福的時候遇到了很刺激的事。”她表情嚴肅鄭重:“差點就回不來了。”

但她沒有說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片刻後甚至是以一種很搞怪的語氣說的:“就是那種吼吼吼哇哇哇的事情。”

小少爺安靜地看著她。

“您要猜猜看是什麼嗎?”神黎笑道。

他看上去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好像已經知道了。但神黎還是像揭示什麼有趣的秘密一樣繼續笑道:“鐺鐺鐺——就是為期幾天的秋之大祭!”

“……”

“祭典很熱鬨呢,看上去很好玩的樣子,我們差點就被堵在路上了,我甚至還想下車去玩呢。”神黎笑道:“但是答應了少爺會早點回來我就沒下去了,呐,少爺要不要這兩天和我一起去玩呢?”

“是他們讓你叫我去的吧?”聽後他隻是這樣淡淡道。

“哈哈哈哈被發現了嗎?”神黎沒有絲毫被戳穿的尷尬:“因為和子婆婆之前就一直說您總是呆在家裡太無聊太悶了,想讓我帶您去玩一玩呢。”

“他們以為那種就不無聊了是嗎?”小少爺用平靜地口吻道,但神黎覺得他眼裡似乎有譏諷的笑意。

最終他都沒有答應神黎,臨走前神黎將平安符順勢交給了他。

“哦,對了,這是平安符。”她微笑地從口袋裡將平安符拿出來交到了他手上:“雖然隻照顧了少爺您一個月,但我真心希望您能快點好起來。”

小少爺的手很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這裡站久了的緣故。神黎不經意間觸到他的指尖時,忍不住輕輕握了握,將他的手揣進了他自己的睡衣口袋裡。

小少爺沒有反抗,但是她剛一放手他又將手拿了出來,那柔軟的手心裡是一枚因浸了水而皺巴巴的平安符。

神黎看得一愣,瞬間心虛起來:“因為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進河裡了……如果您嫌棄的話,我可以再去要一個哦。”

“哦,你還敢去?”他瞥了她一眼。

神黎點了點頭:“因為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東西。”

雖然神黎知道,它或許隻是一個普通的東西而已。

神黎雖然還沒能完全記起來,但是她知道在她的記憶裡,有一位同樣生了病的溫柔的女性。

記憶裡的神黎似乎很希望她的病能夠好起來,所以每天、每天都會為她祈福。

然而,她們居住的地方沒有神社,也沒有寺廟,平安符這種東西根本沒有。

連寄訴的地方都沒有,神明又怎麼將福祉降下呢?

所以她每天所能做的,隻有在心裡想著那位女性快點好起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