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伍(2 / 2)

神黎的雙腳在廊下晃,她百般無聊地撫著無一郎的額發。

大概是方才發間落了雪,現在摸起來便有些濕冷了。神黎一愣,便將他的麻花辮給解了,這會柔軟的墨色發絲鋪散開來,零零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月光灑下來,他的發絲好似泛著淡青色的光,少年的臉龐如水般透涼。

無一郎看著神黎微低下頭來,在他臉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他似乎不想與她對上視線,青色的眼珠子轉了一下,瞥向屋外那棵光禿禿的銀杏樹。

看著看著,少年突然出聲道:“我見過它……”

“嗯?”神黎一愣。

無一郎問:“它是不是會長出像小扇子一樣金色的樹葉來?”

神黎點了點頭:“是啊,但是得春天才長得出來哦。”

少年沉默了半晌,輕聲道:“那我想看春天……”

神黎便笑道:“那就再等等吧,冬天很快就過了。”

“……好。”說完後少年又沉默了。

神黎覺得他似乎還想說什麼,果不其然,半晌後他又道:“今天傍晚,雖然隻有一瞬……”

“但我覺得我以前可能很愛哭……”

“嗯……”神黎微笑道:“可是無一郎你自己說過你不是愛哭鬼的哦。”

“……”

“所以以後彆再露出那副表情了。”

神黎微笑地撫著他的發,看著躺在膝上沉默的臉,不禁想起不久前雪絮微融的山間夕陽中,少年那副呆愣愣的表情上,眼眶裡是如水般晶瑩的光。

當時他的那副表情,莫名就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茫然且不安。

所以當時神黎微笑著上前去說願意暫時當他的家人與記憶。

“走吧,天快要黑了。”

村田則是伸出手牽上了少年不大的掌心。

他們三人的背影,肩並肩消失在了這個冬日的晚霞中。

而此時,少年安靜地對上神黎望下來的眼睛,任由她撫著他的發。

“失憶什麼的,才沒那麼可怕呢。”她笑道:“反正我們都失憶了,一起前進找回來就好了,不管過去是多麼悲傷的記憶,隻要現在還有人陪著你就好了,無一郎身邊一定有這樣的人吧。”

他安靜聽著她講,眼睛微亮,輕輕彎了彎自己的指尖,勾住她的衣角。

這個月光清冷的冬日,他薄青色的瞳孔裡倒映出幽藍幽藍的月。

一個少年懵懵懂懂的不知名心思,就像彼岸零落成泥的花一般,從他微彎的眼睛裡長了出來。

他側過頭,看著清冷夜色中的銀杏樹,輕聲喃道:“我想看你眼中的春天。”

“嗯?”但神黎沒有聽清。

他便無聲溫軟地笑了,像個正在撒嬌的孩子。

與此同時,東京的吉原街華燈初上。

這條燈光絢爛的街道早些時候鏟了雪,花白的雪零零地堆積在牆角一邊,露出了冷硬色調的街,但很快就被萎靡的暖色蓋掉,吉原的街,冬夜也依舊熱鬨。

但是今夜,有兩位奇怪的客人吸引了遊女們的注意——

“哦呀——就是這裡嗎?”

如同夜裡微涼的風,聲音的主人披著鬥篷踏著長靴走在吉原的長街上。

從一身暗色旗袍的纖瘦身形來看大概是位介於少年與青年的客人。

他有一頭緋橘色的長發,係成了細細的麻花辮,但奇怪的是他在晴天裡撐著一把絳紫的油紙傘,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也纏滿了繃帶,隻剩一雙笑眯眯的眼睛。

但片刻後,遊女們驚豔的目光注視著他將繃帶一圈一圈扯開了後露出的麵容。

“神黎那家夥就是掉到這裡來了嗎?”

傘沿抬起,傘下是一張白皙秀氣的臉,上麵有一雙清澈乾淨的藍瞳。

他像是在發問,又像是自言自語,語調是說不出的輕鬆與薄涼。

跟在他身後的男人也撐著傘,身材魁梧,麵容有些滄桑,他耷拉的眼懶懶地掃了周圍一圈,感慨道:“果然不管哪個世界的吉原都是老樣子啊,全是酒和胭脂的味道。”

聞言,那個緋橘發的少年人眉眼彎彎:“這個世界的人看起來都不強的樣子,還以為我們那個世界的地球人已經很弱了,這裡好像都沒有一個比較能打的。”

男人立馬道:“喂,你隻是來找那丫頭的,可彆給我惹什麼幺蛾子,笨蛋團長!”

少年人語氣微揚道:“彆這麼死板嘛,阿伏兔,你就是因為一直這樣,神黎才總想乾掉你篡位哦,雖然讓她當副團長也不錯,但是果然還是阿伏兔你擦屁、股的能力厲害點。”

“不。”名為阿伏兔的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想乾掉的一直就隻有你而已。”

語畢,他有些苦惱地敲了敲手腕上的小機器:“看樣子她身上的通訊器和定位器都壞了,我們可能得花上點時間找她了。”

“找她還不容易嗎?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什麼暴力女殺人事件不就行了嗎?”少年人便笑道,頭上的呆毛一抖一抖的:“誒呀呀,真是會給上司添麻煩啊。”

阿伏兔青筋一跳道:“不就是你一腳把她踹進那什麼時空機器的嗎?!”

“嘛~”少年人不甚在意地笑著。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吉原的街道上,片刻後,少年突然停下了腳步。

阿伏兔見他仰著頭看那端坐在閣樓之上的漂亮女人,聽說那是名為“蕨姬”的花魁。

阿伏兔聽見自己的上司躍躍欲試的聲音:“阿伏兔,我收回剛才那句話,這個世界還是有能打一點的存在的。”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