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柒拾(1 / 2)

第70章

繼國夫人的到來讓氣氛更為劍拔駑張。

但是甫一觀到自己丈夫口吐血沫的慘狀,饒是繼國夫人也呆了一下。

可惜的是一旁的神黎卻麵不改色,一點愧疚心虛感都沒有。

而見到繼國夫人,繼國家主先是愣了好半會,而後憤怒再次爬上了他的臉,那是更深刻的情緒,比被神黎打碎了牙踢折了骨都來得更猛烈。

他不顧傷痛飛快地爬起來,憤怒地抬起另一隻手指著繼國夫人:“以前!你為了這個小子和我翻臉!現在還要為了一個外人和我翻臉嗎?!”

唇齒間的血染紅了繼國家主的武士服,他咬著牙,怒視自己的妻子:“認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

見他還能這般怒斥,繼國夫人也是同樣怒道:“妾身是這兩個孩子的母親!”

“但在這之前你還是我的妻子!你有考慮過我嗎?!”繼國家主那黑褐色的瞳孔裡燃著怒火,竟暈出幾分血色,像那寂寥戰場上的殘陽。

他紅了眼眶,不知是傷處的疼痛還是被憤怒灼傷到了:“我才從戰場回來你就要為了個外人和我拚命是嗎?!從以前到現在,你就不能多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嗎?!”

說著這話時,他像一頭掙紮的凶獸般吼得很大聲,那院下鬆枝上的雪落了一塊沒人注意,周圍人大氣都不敢出,而繼國夫人被他吼得一愣間正要開口時卻猛得咳了起來。

神黎趕忙將她扶住。

繼國家主一噎,好似因這幾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瞬間沒了言語,但是他臉上憤怒的表情沒變,甚至因此多了幾分憎恨的意味,他吐出一口血沫:“算了!反正你一直都這樣!我習慣了!”

語畢,他垂著那條腕骨扭曲的手,憎恨的目光由熱轉冷看向了神黎,繼國夫人立馬抱住她,警惕冷然地盯著繼國家主。

繼國家主持兵目光冷冷的,周圍持刀張駑的都在等待他的命令,但是片刻後,兩邊僵持不下,他氣得麵無血色,最後終是拂袖走人。

待盔甲刀弓乒哩啪啦的士兵都撤走離開後,院子的長廊一下安靜了下來。

岩勝神色悸悸地抬起頭來,有些仆人上前來拉著他讓他趕緊上藥。

繼國夫人在這一瞬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軟下身來,仆人們和岩勝一驚,但是繼國夫人隻是虛虛地微笑著:“不用擔心,隻是累了而已。”

她剛說完,神黎已經一把將她攔腰穿膝抱在了懷裡就要往她的和室走。

但是走前她依舊留意到了那個遊離在眾人之外的小影子,他依舊拿著那些紙牌,姿勢都沒變過一下。

不知道是他□□靜了還是怎樣,明明身處中心,還穿著一襲緋色亮眼的衣衫,但是那孩子就像個透明人一樣,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他。

短短的時間裡,士兵仆人們來來往往的影子匆匆忙忙層層疊疊,但好像都隻是他那雙空渺得可怕的瞳孔裡的一抹掠影。

那些在他眼前毫無停留、轉瞬即逝的剪影像那即將摔死的飛鳥,在與天際交錯的那一刻轉瞬分離,然後消失墜毀,什麼都沒剩下。

但神黎的目光像一道肆意的風,穿過了那些忙忙碌碌招呼岩勝的人影,撥開了那些喧鬨的影影綽綽,準確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她站在原地朝他喚道:“小家夥,快過來。”

冬日的風穿過了格柵門倒塌的和室,裡邊擺放的插花在黯淡的日光裡搖曳。

半晌後,那孩子才後知後覺地動了——他將手中的紙牌鬆開了,任它們飄落在木廊上。

神黎看見他站了起來,腳下看都不看就避開了那些方才濺上的血,然後慢慢地穿過匆匆的人隙,上前來牽住了她的衣角。

自始自終,他的目光都看著她。

神黎滿意地笑了,抱著繼國夫人走。

回到自己清冷的院落,在無他人的情況下,神黎懷裡的繼國夫人突然開始簇簇地落淚:“妾身知道的……知道的……他很辛苦……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妾身無法原諒他……”

神黎一聽知道她是在說繼國家主的事,這一點她插不進,便也不好說什麼。

很顯然夫人也不想多說這個話題,她抹了抹眼淚,反倒問神黎:“神黎,剛才對不起,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神黎好笑道:“沒事,夫人,我才應該說對不起,打了您丈夫。”

說是這麼說,但神黎一點愧疚的心也沒有。

雖然是夫人的丈夫和兩個孩子的父親,但對神黎來說也就僅此而已。

若非他有著這樣的身份,神黎下手可還就不會這麼輕了。

當然,如果他再敢動手她照打不誤。

隻不過,唯一做錯的是……

神黎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邊神色訥訥的緣一,又想起方才岩勝的眼神。

……她不該當著兩孩子的麵動手的。

下次應該暗地裡揍才對。

神黎心裡這麼作了判斷,麵上對繼國夫人溫柔地笑道:“夫人今天這麼護我,真的十分感謝。”

聞言,繼國夫人隻是斂著眼睫,輕輕靠在了她肩上微笑道:“應該的。”

繼國家主一回來,繼國家的氛圍一下子都壓抑拘謹了起來,更何況他正氣頭上,這會仆人們言行間都小心翼翼,沒人敢惹他,生怕犯了他的怒。

而繼國家的仆人們對神黎不算熱情了,看見她總是避著走,就連平日裡與她關係最好的廚娘現在說話都隻與她小聲說。

她一下子就成繼國家最不待見的人了。

嗯,一朝少爺的恩人變主人的仇人,這管飯管錢的老板永遠是天的道理還真是千萬年不變。

但這一點都影響不到神黎,因為神黎壓根不在乎這些也不怕他。

非旦如此,她當天半夜還偷偷潛過了九曲回廊去找了岩勝。岩勝身為被當作繼承人培養的大少爺住的房間就是不一樣,是很規矩的和室,又大又寬又暖,檀木的清香隱隱約約,打開門時院裡還能看見一棵春櫻待開的樹。

但是他房間裡的東西也少,有的也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神黎去到時他已經睡下了,睡姿十分規矩,她沒有點燈,憑借著良好的夜間動態視力踱步到他身邊,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他一下子竟就這麼驚醒了。

那個孩子的第一反應是去摸盞點燈,當然,不排除他是想要摸就近的燈盞來砸她這個不速之客,但總之,是神黎輕輕噓了聲製止了他。

察覺到是她,岩勝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了回去,他在暗得隻能瞅見彼此輪廓的黑暗中又躺了回去,帶著一點被吵醒的不快起床氣出聲道:“乾嘛?”

和想象中的聲音不同了,因為臉頰被打腫了,他說話都變成了一股口齒不清的嘟囔了,隱約還伴隨著幾聲扯到傷口時難耐的吸氣。

神黎盤腿在他身邊坐下:“擦了藥嗎?”

“擦了。”他音色淡淡地答,言語間的困意一下子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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