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神黎便提起了緣一:“您認識他?”
老板娘給她倒了酒,又給了她煙草,道:“當然,我在這裡開了少說十年的店了,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來這裡。”
神黎不客氣地抽起煙來,懶懶道:“哦?來這裡乾嘛呢?”
老板娘蹙了蹙眉,道:“不清楚呢,每年都是一臉平靜地來,又一臉平靜地去,我可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聽說本來是哪座山上的樵夫,不過近年來,多了把刀,倒像個英俊的武士了,好像一直在流浪吧。”
神黎披散著長發,平靜地聽著她講:
“我覺得他應該是在找一個人,每年走前都會給我留點錢,說要是有一天,他姐姐來了這裡,不管怎樣都請我好好招待她。”
春日午後的溫度暖得使人倦怠。
老板娘不甚在意地吃著下酒菜,臉上是平常人家最常見的倦懶與麻木:“不過這年頭,如果這麼久了都沒找到,估計他姐姐也已經落難死掉了吧,他也該放棄了,這些年他給的錢攢起來不少了,也該還給他了。”
神黎笑了笑說:“嘛,那些錢就等他晚上回來上點吃的給他吧。”
老板娘隨口應答了聲。
而神黎表情平淡,吞雲吐霧間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老板娘好像才想起來問她:“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便懶懶地笑:“我叫神黎。”
聞言,老板娘的目光染上詫異:“那不就是……”
緣一回來時,老板娘已經先睡下了,但神黎正坐在櫃台前抽煙鬥。
店裡彌漫著淡淡的煙草香,桌上隻有一豆燭火。
那黯淡的光驅不去長夜的冷寂,空氣裡好似有的隻是如霧般薄涼的白煙。
已是夜半。
緣一著一身乾淨單薄的衣物進來時,很快將門關上,把外邊的涼風和樹影與屋裡隔絕開了,他說:“還沒睡?”
神黎側身笑道:“沒睡,等你呢。”
他一愣,神黎笑著站起來吹滅了那燭火,過去拉他,把他拉進了她隔壁的房間。
房間裡也備著燭火,還有一小桌的飯菜,神黎將他按在矮桌旁,自己在隔著桌案的另一邊坐下,問他:“累了嗎?”
他姿態端莊地坐著,側過頭說:“還好。”
神黎便笑說:“你先吃,剛才才熱過的,等下不累的話我們來聊會天吧。”
他草草吃了兩口後就不吃了,倒是神黎沒事就扔一粒花生米進嘴裡。
不多時,桌上的飯菜被解決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兩壺清酒。
神黎給他倒酒的時候,他神情平淡地抽出腰間的長刀,開始細細地擦起刀身來。
緣一的身上猶帶著春夜的寒涼與水露,他問:“要聊什麼?”
神黎瞅著他的刀鞘和刀,拿過了他的刀鞘看,他也沒阻止。
神黎說:“你這刀和我的很像。”
語畢,她開始一盞一盞地喝酒:“你現在是獵鬼人?鬼殺隊的?”
緣一並不對她說出的這兩個詞感到驚訝,他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當作回答她的問題。
神黎沒有立即問他為什麼會成為獵鬼人,隻是道:“我也知道鬼呢,雖然不算鬼殺隊的。”
她說:“今天是去殺鬼了嗎?”
“嗯。”他仍然輕聲應著,鋥亮的刀身上是屋裡淡淡的火光:“並沒有扔下你。”
“我知道。”神黎說。
她安靜了一會,又道:“今天我和老板娘聊天的時候,被她狠狠罵了一頓呢。”
神黎舉著酒盞,有一口沒一口地輕抿著,道:“她說身為姐姐怎麼能拋下那麼小的孩子走呢?一直被她教訓到傍晚。”
緣一擦刀的動作一頓。
片刻後,他微垂著眼睫,平靜地說:“抱歉,她可能是有些誤會了。”
“也不算誤會,我覺得她說得沒錯。”神黎笑著看他那被燭光映亮的側臉說:“某種意義上,我確實拋下你了。”
聞言,他終於側過臉來看她了,神黎對上他波瀾不驚的目光,朝他傻傻地笑。
緣一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後,好像已經前提知道她下一句要說了什麼了一樣,突然說:“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神黎忡怔了一秒:“是嗎?”
壁櫥上繪有淡淡不知名的花,緣一的影子映在上邊,寂寥而單薄。
“你走後,我遇上了一個叫歌的女孩,她收留了我,我們一起平靜地度過了幾年的時間。”他手中擦著刀,柔軟的發絲從他的肩頭滑落:“後來,我加入了鬼殺隊,這些年,過得都挺好。”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
那精致的眉眼間是如風般的隨和與寡淡。
看不出破綻。
神黎聽後,突然覺得安心了許多。
她眼前的事物一瞬間好像都變得輕飄飄起來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問:“當年,發現我不見了後,是什麼心情呢?”
神黎抱著他的刀鞘,側著臉看他,輕聲笑道:“生氣嗎?”
空氣突然寂靜了下來,眼簾中的青年沉默了一會,繼續擦著刀。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
火光漸幽中,他毫無悲喜的暗紅瞳孔倒映在了雪亮的刀身之上:“像我這樣不祥的人,被拋棄遠離,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神黎微微瞪大眼。
頃刻間,他手中的刀“鏘——”的一聲落在了榻榻米上,在這之中,神黎撲過來,輕輕抱住了他。
啊啊,彆說了,請你彆說了,彆這樣說自己。
她心裡的聲音在說著。
伴隨著刀鞘落地的聲響。
神黎抱著他的脖頸,輕吐著醇醇的酒香,附在他耳邊輕聲說:“小家夥,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想要帶你走嗎?”
</>作者有話要說:緣一:“這隻夜兔好像……”【bushi,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