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沒有說。
於是,神黎又問:“那我說覺得疼的話,你會開心嗎?”
他一頓,瞳孔中閃過一點暗色的影子,然後又搖了搖頭:“也不會。”
“為什麼?”她又問。
但是他依舊沒有解釋。
一片蔥綠的景致中,少年一身豔紅的和服是刺目火熱的顏</p色,但是他本身卻安靜得像那沉睡的冰川嶽脈。
他的目光飄渺,不知焦距落在何處。
須臾間,神黎卻自顧自笑了起來,她伸手揚起一些水去潑他,於是,少年一瞬間像隻受了驚的小鹿,抬起雙臂擋在了眼前。
風依舊在吹,掩飾了蟲鳴。
在空氣中落下的水珠像揉碎了的星星,閃閃爍爍點綴在他的發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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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黎像個惡作劇得逞了的討厭鬼一樣惡劣地笑出聲來,一時間,那孩子隻能透過指縫來瞅她在陽光下的笑容。
她說:“精神點了嗎?”
語畢,她站起身來,用濕漉漉的手去牽他:“好了不說這個了。”
“我們繼續走吧。”
聽到她這麼說,少年輕輕頷首。
於是,她拉著他,跳過了河流,跨過了樹石,從高處越向了金色的花海,在藍天下恣意地奔跑了起來。
他折了一朵花,神黎便彎下腰來,任由他彆進了鬢發中。
金色的花兒,說不出名字,但是彆樣的芬香。
可惜的是中途被她跑落了,當她發現時,發現滿地都是碾落的花,分不清哪一朵是她的了。
她失落得要命,少年便想要折多了一朵給她,可是被她笑著拒絕了。
她說:“我不想再弄丟另一朵了。”
傍晚時分,當他們沾著滿身的金色花瓣從後山回到街道上時,神黎踩過了公園裡柔軟的沙坑,興致勃勃地坐上了唯一一隻沒有人蕩的秋千。
她像個占了好玩具的小鬼,朝那個少年招手:“快過來。”
他便小跑著到她跟前來了。
神黎站起身來,也不管他想不想玩,就將他按在了秋千上,輕輕推著他蕩起來。
幕色將儘,她望著日落西山的天際,喃喃笑道:“接下來,要去居酒屋,然後明天的話……”
但是秋千上的人突然語氣淡淡地打斷她:“神黎,彆說了……”
“嗯?”神黎一聽,困惑地眨了眨眼,也不晃他了,走到他麵前蹲下,與他的視線平齊:“怎麼了嗎?”
被晚風吹起來蓬鬆飄開來的發,輕輕掩住了少年低斂的眉眼。
他抿著唇,眼神不再木訥,也不再不驚不擾,但是,卻依舊沒有神黎想看到的東西。
她忍不住牽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不開心嗎?”
說起來,一直沒怎麼笑過呢
他。
但他輕輕勾住她的指尖說:“很開心。”
可是沒等神黎笑出來,他又問:“那你呢?和我在一起,你開心嗎?”
神黎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
於是,他的眼睛頃刻亮了起來。
少年坐在秋千上,在傍晚飄逝的落葉中溫軟地笑了起來。
他站起來,輕輕擁住了神黎:“那你還會拋下我嗎?”
神黎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手,將他擁進懷</p裡,於是,仿佛知道了她的答案,他落寞的聲響又在耳邊響起了:“如果你離開我,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如果你拋下我,你說的那些未來我們就永遠都到達不了了,即便如此,你還要走嗎?”
與此同時,神黎聽到了刀脫離刀鞘的聲音,她感覺到有尖銳的東西從背部抵在了她心臟的位置。
但她卻一點都沒有驚慌,反倒將平靜的目光落在了她自己的手上,那裡正纏著一圈圈滲血的繃帶。
神黎答非所問道:“我的手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但是……”
她說:“我的心臟疼。”
眼簾中紛落的樹葉金金綠綠,像深秋,又如暮春。
可是所處的到底是什麼季節好像已經沒有了探究的意義,時光流逝的痕跡無法追尋,稍不留神,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就已經落在了曇花一現的過去。
可是自始自終,唯有心頭處那種抽痛抽痛的感覺,依舊清晰,時刻提醒著她這是一場夢境。
但是,她真的很想對懷裡的人說,她曾經也是這樣的,滿心希望那個人能夠留在她身邊,不顧一切和她走。
若是他說,她必定帶他遠走。
她曾經,滿心期待他能說出一個答案來。
可是,他沒有。
他一直沒有。
所以,就如同他有了自己的人生與決定,她也不能就此停下腳步來。
而懷裡的少年也是體貼,在聽到她這麼說後,隨即輕聲輕語道:“沒關係,等下就不疼了。”
同一時間,她已經感覺到了刀尖的冰涼,和血液的溫熱。
於是,她輕輕閉上了眼。
然而,料想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懷中的少年停下了動作,他說:“沒能完成約定,真的讓你很痛苦嗎?”
神黎愣住了。
“那個人說要殺了你,我的任務就是要把你留在這裡。”他說:“但是,不行,我感覺自己有點不受控製,我殺不了你。”
伴隨著他這句話,神黎感覺到身後也傳來誰的輕語——
“我會一直拚上性命保護你的。”
可是當她望過去時,卻隻看到傍晚中隨風翻撩的浮雲,如同火燒一般,炙熱而豔麗。
同時,少年從她懷中退了出來,於是,神黎看見了他拿著刀的模樣,但是讓神黎驚訝的是,下一秒,他將刀橫在了自己纖白的脖頸上。
他說:“神黎,我是隻能存在於你夢中與幻想中的人,可是……可是,能讓你如此思念的人,卻並非我。”
他難得彎起的眼睛笑意盈盈,透亮澄澈,像極了她無數次想象中的樣子:“我是不存在於這裡的人。”
——所以,彆沉迷。
少年仿佛這麼說著。
神黎微微瞪大眼,不禁伸手去拉他。
她酸澀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在最後一刻發出了撕心裂肺的聲音來:“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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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那孩子終於歡欣地微笑了起來。
當神黎從滿目的血光中醒來時,出奇地冷靜清醒。
印入眼簾裡的是車廂裡微晃的是破碎的燈,以及如火團般在燃燒的羽織。
近乎震蕩的黑暗中,撞擊與顛簸一起襲來,她卻被人穩穩抱在懷中,幾乎沒受
到什麼傷。
不久前被她護在懷裡的小女孩在死寂的車廂裡也是清醒的狀態,正在抽抽搭搭地哭。
眼見神黎醒了,她便聽到了煉獄笑意微揚的聲音:“看樣子灶門少年他們成功斬殺那隻鬼了。”
“大家很快都會醒了。”
聞言,神黎也笑了起來。
是啊,她也該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神黎:“睡醒打鬼了!”【bushi</,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