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發披散,隨意地束起,身著寬鬆的衣袍,斜倚在靠枕上翻著書。等到奶橘在自己肚子上睡熟,輕手輕腳將她撈起來,放到一旁的竹編籃子裡。
路聽琴僅穿足衣,踏過舒適的絨毯,半跪在幾座矮櫃前,翻出下一本書。
這些天,他收拾起四散的卷軸和書籍,按照一眼看上去的結果,粗糙地分了類。
墜月仙尊的藏書包羅萬象,有功法秘冊、符文陣法,更多的是風土地理、奇聞異誌。仿佛身在山中密室,心卻在世俗的風情與土地上。
礙於重霜的事迫在眉睫,路聽琴先挑出妖獸相關的內容,研究了好幾天。這一次遵從心意換換腦子,挑了相中的幾本地理誌和話本。
“神州浩土……”
他窩在幾個軟枕搭出的角落裡,手指劃過書中的描寫。
他快速地翻閱地理誌,看到極寒冰原、大漠孤煙、高山峻嶺、江南煙雨。看到話本中編撰過的故事,王朝輪換,人皇當世,世家衰落,人龍相戰。
比起他熟悉的世界,這個世界有相似,更為廣袤多姿。
路聽琴找出一張模糊而抽象的輿圖,指尖順著一條長河,蜿蜒而下,圈畫出該是他家鄉的位置,一聲喟歎,拿手背久久遮住自己的眼睛。
奶橘在睡夢中打著小呼嚕,腳爪抽動。
路聽琴的心回到舒適、安全的密室,揉了揉幼獸不安分的腳爪。
他拎起一個葉忘歸做的大兔子玩偶,滿滿當當地塞在懷裡。書摞到兔子上,沉下心,一本一本,找起關於海洋的記載。
龍族誕生於海,與人相爭陸地。
有修道者運行輕功,日行千裡,試圖問詢天有多高、地有多寬,見大陸的東南西北邊,全部包圍著看不見儘頭的海。
從海岸再出發,時而狂風暴雨,時而迷霧籠罩,時而空間撕裂、迷失方向。探訪者漸而減少。
海洋的儘頭變成禁忌,海對麵有什麼,無人能回答。
路聽琴提筆蘸墨,在大海儘頭的描述上,標了個問號。
突然,機關石傳來移動的聲響,叮叮叮,緊接著是敲擊的聲音。
路聽琴敲了敲身後的牆壁,作為回應。
密室一角的天花板向上開啟,露出一條透著光的通道。
嵇鶴跳進來,輕巧落地,靛藍金絲袍服的衣擺隨下落揚起,像一隻精貴而愛惜羽毛的鳥類。
“嵇師兄?”路聽琴起身,“我正好有事想問你。”
他躺靠著看書,一動彈,肚子上堆疊放的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
嵇鶴鬆了鬆領口,仿佛有什麼事壓著他,讓他焦躁不安喘不過氣似的,見到路聽琴,失笑道。
“這傻兔子你還挺喜歡的嘛,我要告訴葉忘歸,讓他再給你縫一個——”
“師兄,彆。”路聽琴訕訕坐好,收拾好書,給嵇鶴騰出做的地方。
“說吧,什麼事?”嵇鶴拒絕了靠枕,盤腿坐在路聽琴麵前。
他身上喜好點綴金銀寶飾,待在密室裡被夜明珠一照,熠熠發光。
路聽琴覺得自己被閃到了,直白地開口道,“龍宮在哪?”
“小五,我大老遠的過來,你第一句,又是那小崽子的事?”嵇鶴漂亮的眉毛一下子豎起來,作勢要掐路聽琴的臉。
“咳咳。”路聽琴避開嵇鶴,不好意思地假咳嗽了兩聲。
沒辦法,雖然嵇師兄不喜歡,但這是他眼下最關心的事。
夢中,墜月仙尊提到龍宮有東海、南海之分。但翻閱手頭的東西,找不到具體的在哪、怎麼去。
路聽琴想到海水,不舒服地動了動。他不喜歡被弄得全身濕乎乎的。
嵇鶴見路聽琴蹙眉,神情嚴肅,伸出手背就往額頭上貼。“怎麼還在咳?”
“沒有。”路聽琴歉意道。冰涼地手指搭上嵇鶴的手,引他放心。
前幾天,也許是高熱的後遺症,他肺裡癢,說話常帶咳。厲三診斷後確認沒大礙,但嵇鶴和葉忘歸如臨大敵,一點風吹草動,就恨不得將厲三叫過來再診一遍。
“最好沒事,這幾天好好歇著。”嵇鶴道,“龍宮在四海都有,沒有成年龍族引路進不去。”
他提到龍,嫌棄地擰緊眉頭。
“彆問我去哪找龍族,上次大戰後,它們很久沒冒出來了。我小時候零星見過幾隻,後來都是抽筋扒皮後的死的。”
路聽琴想起藥師穀裡掛著的龍筋,壓力頓增。“東海龍宮也是這樣?”
嵇鶴狐疑地打量路聽琴。
“你彆說,東海的風聲最近倒是不太一樣……但想進的話方式一樣,還是要找龍族。小五,你幫那小子化形,不會要到龍宮吧。”
他身體前傾,眼神淩厲,陰雲密布,盯著路聽琴躲閃的目光。
“玄清門跟龍族,可不太對付。你老實待在山裡,有任何動作,必須叫上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