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總, 你找我。”沈助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戴著金絲框邊的眼鏡, 皮膚白嫩, 斯斯文文的, 他輕輕推開門,望向上首的房銳。
房銳指了指左寧薇兄妹先前坐過的椅子:“坐。”
沈助理單手壓著深藍色的領帶, 往後一退, 蹲身, 屁股隻沾了個半邊椅子, 背脊挺得直直地,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房銳,一副洗耳恭聽,敬待房銳吩咐的樣子。
房銳盯著他看了好幾秒,忽然笑了:“雲峰啊,你跟我多久了?”
沈助理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規規矩矩地答道:“九年了,雲峰在校招時有幸得了總經理青睞,進入公司, 在行政處做了半年的助理,後被調到房總身邊做了你的秘書。”
房銳有兩個秘書, 女秘書主要負責接人待物和應酬,而沈助理則主要負責處理公事,電話、郵件的篩選處理和資料的分析搜集等。
“那我這九年對你怎麼樣?”房銳又問。
沈助理微笑了一下:“總經理待人和氣,體恤下屬, 自是極好。”
“那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刪我郵件,知情不報?”房銳驀地變臉,手中的派克筆飛了出去,砸到沈助理的臉上,刮過他的鏡框,眼鏡頓時一歪,掉到了地上,斷了一截。
沈助理不曾預料到他會突然變臉打人,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彎腰拾起地上摔壞的眼鏡,然後緩緩站了起來,握著鏡框垂頭道:“總經理,我這就辭職!”
他竟連辯解都沒有就這麼乾脆地離職了,房銳心裡窩了一團火,發泄不出來,很是難受。
彆說是人,就是阿貓阿狗跟了九年也有感情了。但這樣信任的一個下屬卻背叛了他,房銳抬起看著沈助理:“為什麼?”
沈助理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無奈地說:“六年前,我老婆懷孕,我們倆商量結婚,但嶽家一定要求買房,否則孩子的戶口都沒辦法落在安城。是羅董事幫了我,借了我三十萬湊齊了首付。”
他那時候剛畢業三年,工資還不高,沒攢下多少錢,父母親戚都借了個遍都還差一截。所以哪怕明知道羅董事借錢給他彆有用心,他也隻得接了這筆錢。所幸,這幾年來,羅董事隻偶爾從他這裡打探一些房銳的小事或者在某些案子決策上的傾向,並沒有特彆讓他為難的地方。
時間長了,沈助理也鬆懈下來,堂而皇之地拿羅董事的好處。隻是他沒料到自己會栽在這麼一封不起眼的匿名郵件身上。
房銳了然:“借了也不用還,這幾年你應該沒少收羅鋼的好處。領著我發的工資,收著羅鋼的好處,你的小日子過得滋潤啊!”
沈助理木然,垂首道:“總經理,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就完了?”房銳冷笑,大手往門口一指,“沈雲峰,你被辭退了。”
言罷,又吩咐女秘書:“叫保安上來,看著沈雲峰,彆讓他將公司的東西帶走了。另外,吩咐法務處,搜集證據,起訴沈雲峰,罪名,非公職人員受賄罪或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不管是什麼,總之,我要讓沈雲峰吃官司!”
沈助理開始聽到前麵一句時,還鬆了口氣,哪曉得房銳會這麼狠,打定主意不會放過他。他急了,連忙返身跑回會議桌前,苦苦哀求道:“房總,我錯了,你就放過我這一次。羅董事給了我多少好處,我全都上繳,絕不留一分!”
房銳斜了他一眼:“我稀罕那幾十百來萬?保安呢,將他拖出去,以後不許這人踏進公司一步。”
沈助理再不甘願也抵擋不過兩個三大五粗的保安,被拽了下去。
在一旁沉默目睹了這一幕的錢文森和張佳佳不由齊齊打了個冷戰。他們以前還當這個總經理是個性子和善好說話的人,現在看來,是他們想差了。也是,能坐上這個位子,掌控一個幾千人的集團公司的老總,沒點血性脾氣,怎麼鎮得住下麵的人。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房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後,終於拿正眼看錢文森與張佳佳了:“現在可以說實話了。”
明明隻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連起伏都沒有,但錢文森和張佳佳卻不再敢有任何僥幸的心理。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由錢文森開了口:“沒錯,那副《桃夭》是左寧薇的作品!”
“長本事了,私底下偷換下屬的設計圖!”房銳的聲音刻板冷漠,聽不出是什麼意思。
錢文森想了想,垂下頭,趕緊認錯:“是,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房銳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還想有以後?錢文森,這件事是你惹下的亂子,你得自己去解決,但有兩點得按照我說的辦。第一,無品無德,一部是總監你也彆坐了,先讓劉虹兼任,第二,張佳佳,賀老先生的這個案子的提成和獎金沒有你的份,全部給左寧薇,另外,出國深造的名額也給左寧薇。”
“這怎麼行……”張佳佳激動的站了起來,她做了這麼多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出國嗎?
旁邊的錢文森連忙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冷靜,不要跟房銳對著乾。
張佳佳今天被左寧薇刺激得不輕,說是受了奇恥大辱也不為過,又被辦公室的同事瞧了去,這公司她是沒法呆了,出國深造成了她唯一的出路。而現在房銳卻要斷了她這條路,她怎麼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