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彤葉看見兒子被連大姐抱著坐上了窗台, 整個人眥睚欲裂, 氣急攻心, 差點昏厥。風嵐趕緊扶住她, 一個勁兒地勸道:“大姐, 冷靜點,你冷靜點, 小意沒事的, 他會沒事的!”
“小意, 我可憐的小意。”傅彤葉傷心欲絕, 她死死抓住風嵐的手,勉強讓自己站穩,然後淚流滿麵地看著窗台上的連大姐,苦苦哀求道,“小意是無辜的,你平時不也一直很喜歡他嗎?大人的事就彆牽扯到孩子身上了, 你快將小意放下來,我給你一大筆錢,足夠你下半生生活, 好不好?”
連大姐不願意,空洞的眼神盯著她, 嘴皮張了張,固執地說:“我不要錢,你不要離婚,不要趕我走就行了。”
傅彤葉當然不願意答應她的條件, 可現在兒子在對方手中,她隻能妥協。傅彤葉將眼一閉,橫著心說:“好,我答應你,隻要你將小意抱下來,我就不離婚,也不趕你走,讓你一直呆在這個家裡。”
連大姐沒有什麼心眼,一聽傅彤葉答應了,臉上馬上浮現出歡喜的神情來,抱著小意,一隻腳緩緩往屋子裡縮。樓下的人見了,大大的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連母忽然扯著嗓子大聲喊道:“二鳳,她騙你的,你要真這麼下來了,回頭她就會反悔。”
連大姐往回縮的腿一頓,怯生生地看著傅彤葉,眼神中充滿了懷疑。
傅彤葉氣結,這老太婆心真狠啊,小意可是她的親孫子,她胡亂說些什麼。不過現在不是跟她置氣算賬的時候,傅彤葉深呼吸了一口氣,對連大姐說:“你放心,答應了你,我就絕不會反悔。你快抱著小意下來,上麵太危險了,小意還很小,他會害怕的。”
可能是小意年紀太小,還不懂坐在窗台上有多危險,加上連大姐又是慣常帶著她的人,他不但沒害怕,還揮舞著小手,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笑得傅彤葉心都碎了,這可是她費儘磨難生下來的寶貝,他若是有個好歹,她也不想活了。
“求求你,大姐,你將小意抱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你要是不放心,他們都是見證人。”
聽到她的話,連母嘴角揚起一抹不屑,撇嘴開始給連大姐支招:“讓她寫保證書,還有把家裡的錢,存折、密碼都交出來,另外,要把房子也過戶到阿銳名字下麵。”
連母這是還惦記著先前傅彤葉所說的那句“房產證上隻有我的名字,這是我的婚前財產”,誓要將房子弄到手。
傅彤葉聽到連母這無恥又絕情,完全不顧孫子安危的提議,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她懶得理會這個貪婪又分不清輕重的老太婆。
“連銳,你勸勸大姐,小意可是你的親兒子啊,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受難,忍心嗎?”傅彤葉轉而看著連銳,用哀求的眼神望著他。
連銳被她說得有些動搖,加之也知道連母和連大姐的行為是不合法的,他遂抬起頭,望著頭頂上方的連大姐,好言好語地勸道:“二鳳,將孩子抱下來,彆嚇著孩子了,有什麼事,咱們好好商量,媽,你也彆鼓動二鳳了,這是沒用的……”
“閉嘴,二鳳,你彆阿銳的,你一把孩子放下來,傅彤葉就會將孩子搶走,然後把我們趕得遠遠的。”連母扯著嗓子大聲吼道,連銳的聲音很快就被她給壓了下去。
聽到她的話,原本有些鬆動的連大姐又縮了回來,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著窗台,固執地要傅彤葉答應她的條件。但現在天都黑了,房管局早下班了,就是傅彤葉願意將房子過戶給連銳也辦不到啊。
“大姐,我都答應你,等明天房管局開門了,我就將房子過戶給連銳,你先下來,我可以給你寫張保證書,還有家裡保險箱的密碼和鑰匙我也可以先給你。”傅彤葉從口袋裡拿出保險箱的鑰匙,高高舉起。
連母見了,忙跑過去,一把搶走鑰匙,並凶巴巴地問道:“密碼是多少?”
傅彤葉不想理她,可看到兒子被夕陽映得紅通通的小臉,心都軟成了一灘水。她抿著嘴說:“254634。”
連母拿了鑰匙又知道了密碼,蹬蹬蹬地往屋子裡跑去,連銳想去攔,直接被她給撞開了。
傅彤葉沒理會他們母子倆的官司,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連大姐:“現在可以將小意放到屋子裡了嗎?”
連大姐還是死咬著嘴不肯鬆口:“你還沒寫不離婚不趕我走的保證書。”
“好,我寫。”傅彤葉沒轍,為了孩子的安全,她現在隻能想辦法先穩住連大姐。
她扭頭看著身後的保安,求助道:“麻煩你們,給我找張紙和筆來,行嗎?”她一刻都不願意讓孩子脫離她的視線。
保安現在也很頭大啊,尤其是物業的孟經理,原以為隻是一樁簡單的家庭糾紛,誰料後來把小區來頭最大的賀先生也給驚動,這就算了,現在竟發展到牽扯人命的地步。要是真出了人命,他跟這幾個保安都彆想乾了。
所以對於傅彤葉的請求,他無比的配合,連忙安排人去拿紙和筆,有讓保安給公司那邊打電話,多派些人來,並讓人找些充氣墊什麼的,通通拿過來,鋪在正對著窗口的樓下。這還不夠,他又給消防打了求助電話。
孟經理和傅彤葉都忙得腳不沾地,風嵐也一直陪著傅彤葉,生怕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旁邊的左寧薇看到這一幕,總覺得很怪異,找不到人商量,她隻好扭頭看向賀翊,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連家那老太婆,還有連父,連銳似乎都不是很擔心小意的安全。這可是他們的親孫子、親兒子,就算他們沒傅姐那樣愛小意,也不至於這麼心大。”
連母是直接拿著保險箱的鑰匙去傅彤葉的書房了,連父拿出一口老旱煙,蹲在牆邊,嗒嗒地抽了起來,勸都沒勸連大姐一句。連銳的表現比他們稍微好一些,他抬起頭,眼睛一直盯在小意身上,似乎很擔憂,但也遠遠及不上傅彤葉的程度。
正好唐嬸拿著雲南白藥的噴劑過來,賀翊接過來,抓住左寧薇的手,對準噴了幾下,然後在左寧薇驚詫地回過神來說道:“可能他們認定陽台上那女人不會抱著孩子跳下去。”
好像是這樣,連大姐抱著小意爬上窗台的目的是威脅傅彤葉不要離婚,不要趕她走,並不是真正的想尋死。但就算這樣,連父連母連銳也太想得開了,這可是二樓的窗台,雖然不是很高,不大可能會致命,但萬一摔下來,斷腿斷胳膊也是極有可能的事,若是倒黴落下終身殘疾,這孩子的一生都毀了。孩子那麼小,他們怎麼就忍心。
瞧出左寧薇目光中的擔心和不忍,賀翊搖搖頭,輕聲安慰她:“放心,那女人不會真帶著孩子尋死,你忘了,她偷偷誘哄孩子叫她媽媽的事了。她對這孩子有感情,舍不得讓孩子死。”
“她讓小意叫她媽媽?”正在寫保證書的傅彤葉聽到這句話,驚訝地回頭看向賀翊和左寧薇。
風嵐連忙拉住她說:“今天寧薇無意中在湖邊撞上了她拿著棒棒糖誘哄小意叫她媽媽,不然我們還不會懷疑陳二鳳的身份。”
傅彤葉這才明白,自家表妹為何會突然帶了個連家村的少年殺了回來。她感激地衝左寧薇點了點頭,繼續低頭寫保證書,但速度卻慢了下來,因為懷疑的種子已經在她心裡生根發芽。但不管真相如何,連大姐會不會舍得帶著孩子尋死,作為一個母親,她都賭不起。
背後議論人,還被對方聽見了,左寧薇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抬起頭看向樓上。
火紅的晚霞鋪陳在西邊天際,給磚紅色的屋頂鍍上了一層暗紅的光芒,襯得連大姐的眼睛似乎也變成了猩紅色,看起來可怖又瘋狂。可不是瘋了,否則怎麼會抱著一個不到兩歲的稚子爬上窗台要挾傅彤葉。
左寧薇深深地歎了口氣,沒等她感歎完,傅彤葉已經寫好了保證書,並將這張紙遞給了連父:“你幫她看看。”
連父將老旱煙往地上一擱,慢慢站起來,接過保證書一字一行認真的看了起來。他識字不多,所以保證書上的內容看得磕磕絆絆的,有些地方弄不大明白,於是連父衝連銳招了招手:“阿銳,你過來看看。”
連銳一抬頭就對上傅彤葉決然又譏誚的眼神,看得他臉皮發熱。連銳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也不想跟傅彤葉走到這個地步的,而且這所謂的保證書,真的有用嗎?可家裡的兩個女人都瘋了,做什麼都不跟他商量,也不聽他的勸。
“爸,算了,將紙還給彤葉,把二鳳勸下來。”良久,連銳才悶悶地說。
還給她?然後灰溜溜地回鄉下?連父瞥了連銳一眼,二話不說就將紙折疊成了一個小方塊,塞進了衣服口袋裡,接著衝樓上招了招手:“二鳳,下來了。”
連大姐得了連父的準信,這才抱著孩子緩緩挪回屋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就在這時,忽然兩個警察飛快地從門的兩側竄了出來,撲過去,一個抱著孩子,一個死死按住連大姐,從背後拿出冰冷的手銬,啪嗒一聲,將連大姐給銬了起來。
正將傅彤葉的保險箱搬了個空,抱著一堆值錢東西下樓的連母看到這一幕,嚇得渾身發軟,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懷裡的大堆東西也嘩啦啦地滾了一地。
其中一隻碧綠色的翡翠玉碗滾到欄杆處,順著台階,骨碌碌地滾了下去,直接落在一樓的地板上,摔成了好幾片。
兩個警察,一個押著連大姐,一個抱著孩子,出門時,看了連母一眼。
連母連忙擺手,一個勁兒地澄清道:“跟我沒關係啊,她跟我沒關係啊,你們要抓就抓她,她姓陳,跟咱們家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