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黃醫生下樓沒多久, 左寧薇就給風嵐使了個眼色, 然後道:“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你陪我去。”

風嵐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無聲哭泣的文心。她一走, 就隻剩蔣設與賀翊這兩個大爺, 萬一有點什麼,這兩個大爺可不像是會安慰人的。

見狀, 賀翊主動道:“我陪你去, 還可以幫你拿著包。”

“就是, 就是, 賀翊你陪寧薇過去。”風嵐朝左寧薇眨了眨眼。

反正她又不是真去洗手間,誰陪她一去都一樣,左寧薇遂即點頭:“嗯,你們也餓了,我給你買點填肚子的回來,你們想吃什麼?”

“隨便, 渴死了,多買兩瓶水就行。”風嵐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

蔣設也跟著點頭:“我也一樣。”

至於文心, 不用問也知道,她現在沒吃東西的心情。到底沒徹底撕破臉, 左寧薇側過頭看向對麵一臉深沉的楊雪鬆和楊母:“叔叔阿姨想吃點什麼?”

“不用了,我們不餓。”楊雪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完全不想搭理左寧薇。都是這群人,若不是他們的到來, 他家怎麼會鬨成這樣,一群災星。

左寧薇主動詢問也不過做做麵子,他不要她正好省錢。左寧薇笑了笑,拉著賀翊下了樓,但卻沒出醫院,而是朝先前黃醫生的診室而去。

早猜到了她目的的賀翊立即拉住了她:“你忘了,黃醫生說他下班了,診室裡肯定沒人,走,咱們往醫院門口去,順便問問前台護士。”

對哦,自己隻顧著探聽楊家夫婦隱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竟忘記了黃醫生說過的話。兩人立即改變方向,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醫院進門的大廳是掛號處,每天都有護士在那邊值班,左寧薇立即拉著賀翊跑過去,問護士:“你好,請問知道黃醫生在哪兒嗎?”

護士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黃醫生下班了,今天不接診。”

左寧薇連忙讓賀翊掏出病曆本和就診卡□□,遞到護士麵前,笑著說:“是這樣的,我們是黃醫生的病人,先前找他看病,他給開了一副中藥,我忘記了服用方式,怕吃錯了藥,所以想再詢問他一次。他要是下班了,你能將他的手機號告訴我們嗎?”

護士看了看她手上的掛號單和病曆本,確定賀翊是黃醫生的病人後,右手一側目的通道一指:“黃醫生應該是去中藥房了,他每天下班都會在那兒待一會兒。”

“謝謝。”左寧薇收回病曆本掛號單,感激地衝護士一笑,拉著賀翊往中藥房而去。

走出幾步,賀翊忽然停了下來,左寧薇側頭看他:“怎麼啦?”

問完,她順著賀翊的目光望去,很快就明白了賀翊停下腳步的原因。大廳裡,挨著掛號處的地方,站著兩個一臉凶相的男人,正用凶狠的目光盯著他們倆。瞧見賀翊與左寧薇發現了他們,其中個子矮一些的那個好衝兩人挑釁地笑了笑,一臉的不懷好意。

賀翊將左寧薇推到背後,不鹹不淡地瞥了這兩個地痞流氓打扮的人一眼,然後轉過身,攬住左寧薇的肩,將她護在懷裡,然後加快步伐往中藥房而去。

中藥房離大廳也就一二十米,那兩人沒有再追來,但左寧薇還是不大放心,偷偷往後瞥了好幾眼,直到站在了中藥房門口,看見裡麵忙忙碌碌的幾個醫護人員,她才鎮靜下來,朝裡探出一個頭,笑眯眯地問道:“黃醫生在嗎?”

“是你們,有事?”黃醫生從一排藥匣子後麵探出個頭來,瞥了左寧薇二人一眼。

左寧薇嘿嘿笑了笑:“黃醫生,能借一步說話嗎?”

黃醫生放下手裡的藥材,脫掉手套,走了出來,站在走道通風口的小窗戶麵前,看著二人:“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左寧薇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琢磨了一下,索性直說:“黃醫生,你跟楊東媽媽,也就是柳鳳是舊相識啊?她找你看什麼病啊,很嚴重嗎?”

黃醫生蹙起眉頭,不悅地睨了左寧薇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胡亂打探彆人的病史做什麼?”

左寧薇知道自己問這個事可能會惹他不高興,但沒料到黃醫生會這麼生氣,一時有些不知怎麼開口。

賀翊見了,主動替她接過話頭:“是楊雪鬆重傷了楊東,楊雪鬆是剛才推你那個男人,楊東是他和柳鳳的兒子。”

左寧薇扭頭詫異地瞥了賀翊一眼,他這話很有歧義,不知內情的人聽了第一反應就是楊東是被楊雪鬆打得進了急診室的。他這麼故意誤導黃醫生是幾個意思?

黃醫生想到剛才在急診室外,楊雪鬆的凶相,下意識地相信了賀翊的話,老人慈祥的眉皺得緊緊的,下意識地說:“怎麼會?難道……”

左寧薇都豎起了耳朵,結果黃醫生說了一半兒又突然停了下來。她泄氣地偷偷撅了噘嘴,黃醫生真是滴水不漏,太謹慎了。

賀翊也清楚,想讓黃醫生主動吐露事情是不可能了,現在隻能走懷柔政策。他歎了口氣:“楊東是我的下屬,一個極有前途的小夥子。結果這次回家,他父母無緣無故讓他放棄城裡大好前途的工作,勒令他回到小鎮,不允許他再離開。他不同意,他父親就帶了幾個地痞流氓到縣城,硬要將他帶回去,所以才發生了這種意外。作為他的上司,我非常痛心,唯恐這種事以後還會發生,所以才特意過來想向黃醫生了解一下實情。”

左寧薇發現賀翊非常狡猾,他這些話完全模糊了焦點,但要較真對質,每句話都是真的,而且句句將楊家夫婦置於不利地位。

果然,哪怕他全程板著一副棺材臉,黃醫生也吃他這一套。

搖搖頭,黃醫生歎息道:“原來如此,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言說的,二十幾年前,柳鳳來找我看過病,她孕酮極低,每次懷孕,孩子都保不住,補了孕酮也沒辦法,聽說當初還在安城的大醫院看過都沒辦法。最後慕名找到了我,因為她這個病比較棘手,在我那裡前前後後看了半年,吃了不少中藥,不過終究因為我學藝不精,沒有治好她,後來她就沒再來了。今天聽說楊東是她的孩子,我還以為她這病是治好了。”

黃醫生雖然沒明說,但卻釋放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給他們,楊母的身體不適合生孩子,楊東極有可能不是他們的孩子。

“黃醫生記得楊鳳到底是那一年找你看病的嗎?”左寧薇插話問道。

黃醫生無奈地搖頭:“大概是二十三四年前,這人年紀大了,記不清了。”

見從黃醫生這裡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左寧薇與賀翊謝過他,離開了中藥房。

兩人出了醫院,在門口的小攤上買了幾瓶水和幾塊麵包,一人拎一個袋子往回走。

路上,左寧薇不可思議地說:“真看不出來啊,柳鳳對楊東很親近很疼愛的模樣,反倒是楊雪鬆對楊東狠了點。”

“二十幾年,彆說人了,就是養條狗養條貓也多少有感情了。”賀翊不以為意地說。

這倒是,哪怕楊東是夫妻倆抱養的孩子,養了這麼多年,也多少有感情了,更何況柳鳳不能生孩子,對楊東自然更儘心。

左寧薇腦洞大開,側頭看賀翊:“就算是抱養的楊家夫妻也犯不著突然阻止他回安城啊,更沒必要阻止他跟文心在一起。莫非楊東的來曆不正,他的生身父母跟文心家有關係?”

左寧薇本是隨口一說,但說完之後,她莫名地覺得這個理由很站得住腳,否則完全沒法解釋楊東父母這一連串怪異的反應。

賀翊也讚同:“二十幾年前,不少地方還很重男輕女,幾乎沒人舍得將男嬰送給彆人的,尤其是這個地方。”

確實,彆說二十幾年前了,就現在這地方也一樣重男輕女,男孩子是家裡的命根子,誰舍得將兒子抱養給彆人。通常被送出去被遺棄的都是女嬰。

左寧薇的思維不斷地發散:“文心的家境似乎看起來不錯,她家的親戚應該不會將孩子送給鄉下人才對,難道楊東是楊雪鬆夫妻偷來的,否則就算是抱養的也沒必要這麼藏著掖著……”

忽然,賀翊拉住了左寧薇,把她往背後一拽,然後擋在了她前方。

左寧薇不防,身子一歪,跌了過去,鼻梁剛好撞在賀翊的後背上,疼得她眼淚都滾了出來。左寧薇揉了揉鼻子,抱怨道:“你乾嘛突然拽……”

她的聲音在看到站在醫院門口台階上的楊雪鬆時猛然頓住。楊雪鬆帶著先前他們在打聽裡看到的那兩個一臉凶相的男人,冷冷地盯著他們倆,那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左寧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完全沒辦法將這樣的楊雪鬆跟昨日那個和藹的長輩聯係在一塊兒,也許這才是楊雪鬆的真麵目。

顯然,楊雪鬆早猜到他們可能會按捺不住,去找黃醫生問清狀況,所以悄悄安排了薑大兩兄弟在外麵盯著他們倆。這不,一確定他們去找了黃醫生,他馬上趕了過來堵他們,也不管楊東還躺在急救室裡還沒醒來。

楊雪鬆三人明顯來者不善,自己加賀翊肯定打不過他們。時至今日,左寧薇也不吝於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楊雪鬆。

想了想,她躲在賀翊背後,偷偷拿出手機給方慶發了個信息,讓他去找教育局的領導過來救場。

楊雪鬆陰沉的目光落到賀翊身上:“你是個聰明人,何必跟著女人瞎摻和呢?五十萬,買你們閉嘴!”

楊雪鬆並不清楚賀翊的身份,隻聽楊東模糊提了一句,這是他的上司。楊東辛辛苦苦一年才掙一二十萬,他的上司頂多也就比他多個十萬八萬罷了。他開出五十萬,差不多能頂賀翊兩年的薪水了,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至於左寧薇,習慣性地被楊雪鬆忽視了,女人嘛,都得聽男人的。

賀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五十萬,足夠在這縣城買套大房子了,楊老板真夠大方的。”

楊雪鬆沒聽出賀翊語氣裡的不屑,麵帶得色:“你清楚就好,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左寧薇連忙輕輕在賀翊背上打了個勾,示意他先暫時答應楊雪鬆,穩住他,免得楊雪鬆狗急跳牆,做出什麼無法預料的瘋狂舉動。他們倆可打不過對麵這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賀翊斜眼往背後看去,隻看到左寧薇的一片衣角。不過雖然沒看見,但他現在完全可以想象,她急得抓頭撓腮的可愛模樣,真想揉揉她的腦袋,可惜麵前有個礙眼的。

“賀先生,考慮得怎麼樣了?”

賀翊從綺思中回過神,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楊老板的條件不止這麼簡單?”

“賀先生就是上道,我要求你們拿了錢馬上離開衡水縣,帶著那個叫文心的丫頭。”楊雪鬆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個啊……”賀翊為了拖延時間,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我得考慮考慮,該怎麼說服他們。”

這是答應了,楊雪鬆的嘴角浮起輕蔑的笑,他就說嘛,這世上哪有錢辦不到的事,若辦不到,不過是錢不夠而已。

不過很快他嘴角的笑容就保持不住了,因為楊母跌跌撞撞地跑了下來,哭得傷心欲絕:“雪鬆,不好了,醫生說小東必須手術,而且還要輸血,但小東的血性是什麼很罕見的熊貓血,醫院的血庫裡沒有,讓咱們想辦法!”

聽到楊東的傷情出了變化,楊雪鬆也顧不得左寧薇二人了,轉身衝進了醫院。

左寧薇也趕緊拽著賀翊往急救室而去。

急救室外,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冷靜地對楊雪鬆道:“……情況就是這樣的,他腦子裡有淤血,必須儘快手術,不過因為RH陰性血比較少見,縣城的血庫裡沒有儲存這種類型的血液,得想辦法……”

楊父飛快地打斷了醫生的話,伸出胳膊:“抽我的行嗎?我是他的父親,我的血型肯定跟他一樣,輸我的……”

醫生沉重地搖頭:“直係血親之間不能輸血,否則有可能會發生輸血相關移植物抗宿主病,死亡率高達99.9%。你們還是看看家裡的親戚、朋友有沒有此類血性的人,他不能拖了。”

聞言,楊父往後一個趔趄,失魂落魄地倒退到牆邊。楊母見了,眼一閉,心一橫,上前抓住他的手說道:“醫生,驗一下我是什麼血性,我給小東輸血。”

醫生無奈地看著她:“大姐,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直係親屬之間不能輸血……”

楊母哭泣著打斷了他的話:“我……我不是小東的親生母親。”

乍然之間聽到這麼個驚人的消息,文心、風嵐幾人都抬起了頭,詫異地看著她,就連醫生也是一臉意外。

“那你先去驗驗血。”

楊母佝僂著背跟著護士走了。

過了一會兒,護士帶著憔悴失落的楊母回來,輕輕搖了搖頭。

這不意外,熊貓血幾百個漢人中才出現一個,不是也很正常。醫生蹙著眉,語氣有些沉,繼續對楊父道:“醫院方麵已經向市醫院提出了調配RH性血的請求,那邊已經派車送過來了,最遲一個多小時就會到。醫院這邊會想辦法拖延楊東的手術時間,隻是楊東失血過多,未免中途發生不可控的意外,最好備些血,否則……”

最後一句醫生沒有說,但大家都明白是什麼意思,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楊母更是幾近崩潰,她忽然站了起來,撲過去,抓住文心:“你輸血給小東好不好,你的血性肯定跟小東一樣,他那麼喜歡你,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死的對嗎?隻要你把血輸給了他,以後我再也不反對你們了……”

“你瘋了,說什麼胡話呢!”楊雪鬆氣急,跑過來,一把將楊母拖走,楊母還想說什麼,他眼睛凸起,怒瞪著她,“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楊母瑟縮了一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左寧薇幾人看著這夫妻倆的鬨劇,有種極其詭異的感覺。若非從黃醫生口中親耳聽到了楊母不能生育這個事實,楊雪鬆後來又跑過來收買他們,她簡直不敢相信楊東真不是楊母親生的。

“醫生,麻煩驗一下我的血型。”文心站了起來,小姑娘眼睛紅通通的,瘦瘦的身體裡似乎卻潛藏著無儘的力量。

對於楊母的說辭,醫生是將信將疑的,不過這時候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反正驗一下又沒損失,萬一真是熊貓血也多一個保障。

於是醫生朝護士揮了揮手。

護士連忙將文心帶走了。

過了一會兒,隻有護士一個人回來,不過她的臉上一片輕鬆,還沒走近就笑道:“那姑娘真的是RH陰性血。”

“太好了。”醫生也很開心,隻有楊雪鬆一臉陰鬱,眼神沉得能滴出水來。

左寧薇將他的異常收入眼底,心裡更是狐疑得緊,他先前對楊東的緊張不似作假,但後來為何又改變了主意呢?看著楊東死也不願意讓文心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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