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邸裡的事情交給白川河,薛茗很放心,吃過午飯,接下來薛茗要做的就是去外麵看一看。
這是一早就計劃好了的。
那些低級玩家探查的情報,隻能大致聽一聽,更加詳細的,估計就沒有了。所以她還是要自己出去一趟。
穿上牛皮小高跟,薛茗想了想,讓白川河幫幫忙,準備更多的衣服和熱水。她回來後的服裝,肯定是要燒點或者是用開水消毒的。
這個時候沒有什麼酒精之類的,隻能用高溫。
對此,白川河並沒有什麼反映。隻是讓她小心再小心。
出門之前,薛茗猶豫再三,還是把那個藍色的蝴蝶結發卡帶上了。這個發卡過於顯眼,其實不大像是這個時代的東西,說不定會讓膽大心細的玩家們發現不對勁。
可白川河昨天就是靠著這個東西找到自己的,所以此刻出去,如果遇到了邢百舸,自己身上的這個東西,說不定也能夠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從而找過來。
抱著這種想法,薛茗冒著說不定會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離開了侯爵府邸。
上午的事情到底還是讓部分玩家盯上了薛茗。
薛茗是他們一睜眼就看到的NPC,被神父兩次維護不說,甚至還跟突然崛起的卡隆醫生關係不明。實在是讓他們不得不在意。
薛茗太特殊了,所以當她離開侯爵府,就有小尾巴跟上了薛茗。
身後跟著人,薛茗走了幾步就發現了這件事,可是並沒有甩開他們。既然想要跟著,那麼就來吧。
薛茗神情淡淡,那些人對自己是自己送上門的道具,不利用一下豈不是浪費了。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可好歹沒有下雨。薛茗穿著墨綠色的鬥篷,帶著帽子,同時用兩層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這倒是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實在是這個時代的城市衛生狀態太糟糕了,甚至於城市的居民都會隨地大小便。
主乾道還好,在那些小巷內,下雨之後,惡臭彌漫的讓人作嘔。
這話說出去可能難聽,但在這個時代卻是事實。再加上地下排水係統又不好,接連的下了兩天的雨水,即便雨不大,空氣之中的潮氣加上地上的這些汙穢之物體,也讓人.....難受。
貧苦人家赤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腳上甚至還有些細微的擦傷,就這樣在汙水裡晃蕩,薛茗看的膽戰心驚。
這種糟糕的衛生條件,不得病都不正常。
甚至,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傳染病,傳染的速度……太可怕了。薛茗心中忍不住有了急迫感。
她必須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薛茗也是有任務的,為了讓薛茗這次出去的名正言順。白川河特意找了個接口,讓薛茗去買藥。這也是薛茗的意思。
教堂那邊不敢去,可是還有一些地方可以找到線索,那就是醫生。
這個時代的醫生地位其實不高,治療疾病這一職能,很多時候都有神職人員代為行駛了。
所以醫生的地位其實不大高,收入也一般。這也就導致,薛茗去這些醫生家中的時候,看到了這個城市很糟糕的一幕。
跟著薛茗的玩家不斷的在咒罵薛茗為什麼要去這種鬼地方,臟亂差都不能形容,他們覺得現代城市內的垃圾場都比這裡好。
對於身後的那些情況,薛茗完全沒有管。醫生們的住所信息是卡隆從管家哪裡拿到的。之前喬治侯爵廣招能夠治療自己疾病的醫生,很多城內的醫生都去報名,碰了碰運氣,所以留下來自己都住宅信息。
大部分醫生對於薛茗的到來最開始是歡迎的,後麵知道她隻是過來買點草藥,神情也就冷淡了一點。但好歹是主顧,薛茗基本上也沒有受到什麼冷待。
倒是在薛茗離開後,沒有錢隻想要打聽消息的那些玩家,被醫生們嫌棄的不行。
覺得他們不給錢還打聽小姑娘的行蹤大部分都不是什麼好人。後麵還是有一個玩家聰明,靠著錢,撬開了醫生的嘴巴,這才知道薛茗是來拿藥物的。
一想到這一點,他們頓時精神一震。
藥物,再想想卡隆和薛茗的父親,哪位霍博格醫生的身份。他們心中就忍不住火熱起來。
如果他們要是知道卡隆醫生用的什麼藥物治療好的喬治侯爵,那麼他們不說能夠取代卡隆醫生在侯爵府邸的地位,就算不能,至少也能夠在侯爵府邸裡麵取得一定的話語權,到時候,彆說讓他們去抓老鼠了,那日子肯定一飛衝天。
這樣一想,對於薛茗的跟蹤,大部分玩家都覺得是正確的選擇。
但是錢越花越多,他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薛茗在每個醫生拿裡拿的草藥都是一模一樣的呢?
這,這.....難道是知道自己在後麵跟著?不,不會吧。這個女孩子看上去若是發現了他們,怎麼不把他們甩開呢?
薛茗並不知道身後人的想法,她總算是找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拿藥材隻是一個借口,她是想要向這些醫生打聽城內的疾病情況。
一路走來,有幾位醫生都不在,甚至有些醫生的家人告訴薛茗她來晚了,因為那些醫生已經死了。
一周來,陸陸續續死了三四位醫生,這正常嗎?
而最後一位醫生,他的名字並不在管家給的那些名單上。還是一位病人跟薛茗說的,薛茗秉持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還是過去了。
接下來,在胡桃巷子,薛茗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非常非常眼熟的夫人。
胡桃巷子裡住的人家都是一些手藝人,自然,這邊的人家家庭條件相對而言也比較好,至少環境相對而言比較乾淨。
薛茗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牛皮鞋內隱隱約約的濡濕感。水進入鞋子裡了,這讓薛茗一驚,但今天已經到了這裡,不把那些醫生全部走訪完,豈不是可惜?
至於明天,她還有明天的事情需要去做。不能耽誤了。
更何況,就算得病了,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隻要能夠在死亡之前離開副本,她就能過活下來。
麵前的夫人,薛茗在城門口撞見的家中有人去世的人家,那人,似乎是她的丈夫。
現在這位夫人的麵頰依舊憔悴,不,甚至更加糟糕可,看到薛茗,她還是打起精神道
“請問您.....”
“我聽說羅伯特醫生的家在這裡,請問......”
“你是來治病的嗎?”
那位夫人打斷薛茗的話,她臉上帶著歉意開口道
“抱歉,羅伯特,我的丈夫前天已經去世了。”
本就猜到這件事情的薛茗頓時道歉
“抱歉,我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提起了您的傷心事我......”
“沒有關係、”
這位夫人搖搖頭,她看起來很溫和,隻是眼角微微發紅。
“對不起幫不了你。”
說完,這位夫人就要關上門,忽然薛茗想起當時在送葬隊伍裡看到的那個脖頸上有紅腫的男人,她攔了一下門。
這位夫人奇怪的看向薛茗。薛茗下了決心。
“.....羅伯特醫生,是因為那種病嗎?”
那夫人麵色一變
“你在說什麼,我......”
“您女兒在家嗎?”
薛茗伸手抵住了這位夫人的手臂,她低頭,眼中有著堅定
“羅伯特先生是以為好人,但是正因為他的好,所以惡魔已經盯上他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快點出去.”
薛茗說這話也是非常冒險的,但時間緊迫,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條線索就這樣溜走。她必須要爭分奪秒。
看到了城市內這亂七八糟的一切,薛茗這才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情況比她和白川河想象中更加的糟糕。
現在的這個城市,就宛如災難來臨前的平靜,如此易碎。
薛茗能夠理解這位夫人對自己的厭惡,剛剛她的話,相當於在詛咒他們家了。而這個時代,被惡魔盯上可是大事情。
“您確定當時沒有嗎?家中已經出現了跟您的丈夫情況一模一樣的病人不是嗎?”
那時候這位夫人的女兒跟那個男人非常的親密,看上去就像是情人。這個時代的人結婚比較早,她在大膽一點揣測,那兩人說不定是夫妻。
夫妻跟情人不一樣,接觸的更加頻繁,那麼……這位夫人的女兒,估計也要不好了。
自己的女婿出這種事情,甚至會傳染到自己的女兒身上,這位夫人不可能毫不在意。
薛茗的話讓這位夫人頓時語塞,她盯著薛茗,手繼續使勁兒,想要關上門。
“欺騙自己是沒有好下場的繼續下去,您的家人,最後的結局隻有死亡,而打開門說不定還能夠活。”
那夫人的力氣實在是比不過薛茗,而薛茗的話也讓她心中一動。
這個時代是很忌諱火葬的,所以羅伯特先生的屍體,是他的女婿帶回來的。所以可能是那個時候,沾染了晦氣。
“這個給您,撕開卷軸,如果病人好一點,您再來找我。”
從墨綠色的鬥篷底下拿出卷軸,沒有讓跟在身後的玩家發現,見這位夫人猶豫著拿走後,薛茗露出一個笑來。
薛茗沒有想要進入房間,她已經確認這家有傳染病人,所以不會進去增加自己的風險。
“對了,使用之後,把剩下的東西燒掉。”
治療卷軸賣出去不少,薛茗不確定那些玩家會不會認出來。
“您可以去試一試,我就在這裡等著您。”
薛茗看著屋內的那一雙皮鞋,那正是男士的皮鞋。
當然,也有可能是死亡沒多久的男主人的鞋子,可這位夫人的態度讓她決定賭一賭。
薛茗鬆開手,門被關上,那位夫人心臟砰砰砰的跳動。她想著剛剛那位小姑娘,又想了想樓上自己的女婿和女兒。
薛茗猜的不錯,不單單是她的女婿,現在就連她的女兒……
沒用的,根本沒用的,這種病,她其實知道是什麼。這位夫人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場瘟疫。
當時,他們就是從疫區跑出來的,而她的丈夫也是疫區的醫生。死了很多人,非常非常多的人,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救那些患病的人。
出於害怕,羅伯特醫生帶著自己的妻女逃走了。好不容易能夠活下來,那瘟疫也幾乎被他們遺忘,當然,隻是遺忘而已。
當神父把醫生聚集到了城外的教堂,看到那些病人的時候,她的丈夫幾乎是第一時間回憶起了那場噩夢。可他這一次沒有選擇逃跑,而是留下來了。
他已經老了,妻子,孩子都在城內,跑也跑不動了。並且當年臨陣脫逃,那些失去的病人一直在他的夢中質問他,為什麼不救救他。
羅伯特醫生讓妻子帶著女兒和女婿趕緊離開。但當時女婿和女兒不在城內,等他們回來的時候,羅伯特醫生已經死了。
由於他死的崇高,所以神父特意在教堂為他舉行了葬禮。
葬禮過後,不等他們收拾東西離開,葬禮當晚女婿身上就有了那些肮臟的東西,甚至女兒也.....
這位夫人腳步淩亂,她走到樓上,看到呼吸急促的女兒和不斷咳嗽的女婿,又想了到了樓下那個女孩子。
天啊,他們都已經逃過了那場浩劫,為什麼,為什麼.....
薛茗沒有乾等著,而是在附近走了一圈,那位夫人一定會用那卷軸,但什麼時候用,可能需要掙紮好一會兒了。
這附近的地勢比較高,所以地麵也很乾爽,四周人也很少,因此薛茗倒是大膽的走了一圈。
忽然,一股濃鬱的惡臭襲來,幾乎讓薛茗差點暈倒,她站在原地緩了緩,這才抬頭。
一處古舊的,到處都是汙水和穢物的小巷子讓薛茗渾身發冷。再仔細一看,無數密密麻麻的屍體倒在巷子內,他們在蠕動,在掙紮。
紫紅色的痕跡爬滿了他們全身,膿包和潰爛全身都是。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似乎有無數人在哀嚎,尖叫,這種哀嚎尖叫其他人都聽不到,隻有薛茗本人能夠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這一切。
無數老鼠密密麻麻的的從巷子深處湧出來,它們看到薛茗,毫不猶豫的衝著薛茗尖利吱吱叫。
它們是死亡,是疾病,是惡魔本身,是一切汙穢的源頭。
“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