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穗到達機場時淩晨三點多。
最早出發的航班也是最早抵達的七點鐘才出發。她需要等待三個小時。
坐在候機室裡她眼睛發紅。
剛出來時被夜風一吹酒意散了許多。這會兒坐在四麵不透風的候機室仍然涼颼颼的,腦子卻似乎不大清醒了。
繁華的大都市,這個時間機場仍然有人。不時能聽到有人經過或說話的聲響卻又讓人覺得,身處在一種壓抑的寂靜當中。
不知道是困了還是酒勁上來,腦子渾渾沌沌。
一會兒想起邵成穿軍裝意氣風發的樣子一會兒想起大一那年她喝酒喝到酒精中毒住院。
是在和呂奕分手之後,那時候她身邊的人已經換了幾撥。
她記得高嘉遠來看過她帶的那些保養品都很貴重溫和有禮、又一身貴氣的樣子惹得當時病房裡同來探望的幾個女同學回頭拐彎抹角地向她打聽。
高嘉遠知道她住院並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問的的那句話。
——丫頭你還想見成兒嗎?
到此刻萬穗才明白,這句話的背後原來是他的劫後餘生。
當時她怎麼回答的?
萬穗記不清了。
總歸是個否定的答案。
那時的她自詡已經從邵成給她的打擊中走了出來,下決心要和與他相關的所有劃清界限。
高嘉遠一心想要修複裂痕,她打定主意要和他們絕交。
沒什麼必要再見吧,在她歇斯底裡地找過他,又不得不放棄之後。
“孩子,你還好嗎?”一個外國老太太坐到她身邊,關切地看著她。
萬穗回神,抹了抹眼淚,衝她笑了一下。“我很好。”
“是什麼讓你這麼傷心?”老太太攬著她的肩膀,像母親對待自己的孩子似的,輕輕在她肩頭搓了搓。
“我男朋友差點死了。”萬穗垂著眼睛說。
老太太驚訝且慶幸的“oh”了一聲:“萬幸他活了下來。”
萬穗點點頭:“是。”
萬幸他活了下來。
老太安慰了她片刻,趕飛機,先離開了。
萬穗等到六點,開了手機,給陶寧打電話。
她走得急,最早的航班中間也要轉機,明天一早4點多才能到。
萬穗想讓陶寧來接她,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隻好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其實挺困的,還累,走了一天,又一整夜沒睡。
但她一點睡意也沒有,確切來說,是不想睡。
她現在終於醒悟了,陶寧說的那句話:
能好好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為什麼要折騰?
直到響起一聲熟悉、低沉的“喂”,她才猛然間醒過神兒。
握在手裡的手機,不知何時撥出了邵成的電話。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卻愣著,沒有出聲。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邵成的聲音很溫柔,和之前黏膩的時候沒有任何分彆。
萬穗鼻子一酸,扁了扁嘴。
邵成聽到她抽鼻子的聲音,腳步微微一滯:“怎麼了?”
“……討厭你。”萬穗嗡聲嗡氣地說。
邵成笑了一聲:“那讓你打一頓,出氣。”
萬穗又不說話了。
邵成把箱子放上行李架,在位置上坐下來,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電話裡她那端,機場廣播的聲音。
他一頓:“你在機場?”
萬穗不答。
“幾點到?”
等了一會兒,那邊才回過來一句:“4點,明天早上。”
邵成語氣緩和:“那你好好睡一覺,我等你。”
萬穗拿紙巾壓了壓眼角:“我掛了。”
聽到聽筒裡嘟——的一聲,邵成將手機收起來,起身,取下剛剛放好的行李。
艙門正在緩緩關閉,空乘攔住他:“先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你去哪裡?”
“行程有變。”邵成說完,大步走出艙門。
飛機抵達時四點半。
邵成就站在出口,萬穗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穿著一件很正式的條紋襯衣,領帶鬆著,雙手插在口袋裡,站在那裡,仿佛已經等待很久。
萬穗向他跑過去。
邵成張開雙臂,接住她。
萬穗踮著腳尖,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邵成抱著她,不斷地在她頭發上親吻。
他們像一對久彆的情侶,在淩晨人丁零落的機場熱切地擁抱彼此。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好像多說一遍kmq能緩解一分。
“我也想你,小混蛋。”
拿上行李,邵成一手拉著她,一手推著箱子。
萬穗忍不住偷偷的地向他後腦勺瞟。
他的頭發不短不長,剛剛好,那塊疤被遮蓋著,什麼都發現不了。
最初的悸動過去,萬穗心裡就打起鼓。
回程的路上,邵成很少說話,將車開得很快。
到了市區,看他徑直要開往公寓,萬穗連忙說:“我要回工作室,”
邵成也不問什麼,隻看了她一眼,在下一個路口調轉方向,開往蘇河路。
到達工作室,邵成下車,將萬穗的行李拿下來,開門進去。
天際微亮,一切都靜悄悄的。
萬穗總覺得他要收拾自己了,在車裡磨磨蹭蹭,慢騰騰地下車,走進去。
邵成將行李放下,又出去鎖了車,然後折返回來,關上門。
萬穗站在原地,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