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臨川死了。
死狀及其怪異。
上半身與下半身像岔開的圓規,臀部高高撅起來,頭卻朝下,濃稠的血液從頭部慢慢往外流,零星的金色靈蘊像小泡泡一般,從他的身體裡冒出來,帶走殘留的最後一點溫度。
“等等,都結束了嗎。”
趙錦淩騎著一頭疾風獸姍姍來遲,瞥了一眼死得透透的陸臨川,嫌棄地“噫”了一聲,拿扇子擋住口鼻,“味道好衝。”
陸璐看著死不瞑目的陸臨川,使勁擠了擠眼睛,愣是一顆眼淚都沒擠出來。
最後實在擠不出來,陸璐也就放棄了流鱷魚的眼淚。
殺死陸臨川,她不會後悔。
正如陸臨川能輕而易舉地將她送給旁人,隻要陸臨川活著一天,無論她逃到哪裡,他都能隨時隨地給她背後捅一刀。
就像是被栓了一條鎖鏈。
逃脫不得,沒有自由。
妻子是丈夫的所有物,女兒是父親的所有物。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右手提著金色錦袍,趙錦淩狗狗祟祟地走過來,眼睛透過扇骨,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陸臨川,嘖嘖出聲,“重華,你下手夠狠的啊。”
瞧瞧,陸臨川的腦袋都塌下去了。
蘇舜玉一頓,摳了摳鼻尖,抿了抿唇,卻未開口去解釋。
參與並圍觀了陸璐弑父全過程的護衛們:“……”
二公子啊,你快看看你旁邊女子還淌血的大錘子吧。
護衛們就那麼站在原地,看著自家二公子犯蠢,誰也沒有上前提醒他一句。
畢竟,他們可是親眼看著,那位看上去柔弱的姑娘,是如何麵無表情地一下一下把陸家主給錘死的。
趙錦淩看著護衛們欲言又止的表情,笑意逐漸減退,腦中一個念頭閃過,不會吧……陸姑娘,這麼凶殘?
其實陸璐早早就說自己要殺了陸臨川,但趙錦淩並沒有當回事兒。
因為到底是名閨閣女子。
可誰知,就是這樣一名女子竟然敢親手弑父!
狐狸眼瞪圓了,趙錦淩僵硬地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陸璐,好不容易從嘴裡擠出幾個字,“陸,陸姑娘,好生英勇。”
陸璐抬起眸,輕輕點了點頭。
她也這麼覺得。
四周是茂密的竹林,月光從密雲後漏出來。
少女眉眼清澈,笑容淡雅,就算臉上糊了一層厚厚的偽裝,那周身的風華也足夠吸引人。
如狂風驟雨中,一株遺世獨立的百合。
看似柔弱卻又十分堅韌。
趙錦淩挑眉一笑,眼裡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啪——”
趙錦淩屁股被猛不丁踢了一腳,他往前踉蹌了幾下,揉了揉屁股,控訴地看向踹自己的蘇舜玉。
“重華,咋了?”趙錦淩委屈道。
蘇舜玉冷冷地看著他,麵上波瀾不驚,但趙錦淩還是從他那雙黑眸裡,看出了幾分危險的信號。
趙錦淩咽了咽口水。
“呃……”
看彆人女人入了神,碰到一個脾氣不好的,都能把他給砍了。
“誤會,嗬,嗬嗬嗬……都是誤會。”
蘇舜玉慢悠悠轉過頭去。
“現在該怎麼辦啊?”陸璐用腳踢了踢腳下的那個“圓規”。
任誰看見陸臨川的屍體,都能看出他是被錘子給錘死的。而溫清媛身邊的黑衣人,用的是顧家絕學寒玉針。
“蘇舜玉,要不然把你的針拿出來,我給他紮幾個洞。”
蘇舜玉:“不用那麼麻煩,我們毀屍滅跡不就行了。隻要溫清媛相信是她的護衛,殺死的陸臨川就可以。”
話音剛落,蘇舜玉便讓陸璐走遠些,對著陸臨川的屍體扔了一團靈火。
大拇指大小的靈火碰到陸臨川頭發的那一刻,便“嘭”地一下炸開了,靈火像是決堤的洪水,刹那間就將陸臨川的屍體淹沒覆蓋。
火光搖曳。
漸漸地,火光中的人沒有了人形,變成了形狀古怪的燒火棍。
連個全屍都不留。
就……挺凶殘的。
趙錦淩捂住口鼻,後退了幾步。
畫麵實在令人感到不適,陸璐也彆過臉去,低頭專心玩自己的大玉錘。
作為一名淑女,麵對這樣暴力的場景,當然應該害怕得低下頭了。
等陸臨川被靈火燒成了灰渣,一行人這才收拾戰場,並將戰場偽裝成兩人爭鬥過後的模樣。
一行人回到驛站。
經過陸臨川的一番騷操作,驛站變得搖搖欲墜,屋頂破了巨大的一個洞,幸好當初修建的時候足夠穩固,不然他們回來看到的,就會是一片廢墟了。
趙錦淩讓人將藏在暗處的黑衣人首領屍體給抬了出來,親手撿起地上掉落的金屬刀片,在心臟處狠狠紮了幾下。
血滋到臉上,趙錦淩偏了偏頭,用錦帕淡定地擦臉。
“那一位如何了?”他邊擦臉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