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庭院、泛黃的磚牆、素白的雪地、在昏暗紅光下逐漸拉長的影子,加上突然出現的聲音...
顯金腦子裡閃過無數畫麵,泰蘭德的、櫻花國的、高麗棒的...沒有國產的——建-國後不許成精,鋪墊一百二十分鐘,最後都是神經病和心理問題。
顯金緩慢轉過腦袋,見是一張極為漂亮的臉,顴秀骨穎,其形聳直豐隆,方正不偏,其神端正挺拔,神氣清靈。
他身形頗高,需抬頭望,才能與之目光對視。
遠看...倒也沒發現這人居然這麼高...
“希...哦不,大郎。”
顯金收回目光,向其頷首致意。
是長房希望之星。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
邀約她夜探朱宅?
意思是,她在這裡聽了多久,他也在後麵聽了多久?然後得出了需夜探朱宅的結論?
看模樣,希望之星應是最正統士大夫那一掛,或許還沒到士大夫的級彆,但隻要不行差踏錯,總會戴上烏紗帽,成為人上人,和平民百姓、市井熱鬨徹底拉開距離。
他摻這趟渾水乾什麼?
若是被人發現,堂堂希望之星夜半三更去翻新任寡婦的牆麵,怕是書都讀不成吧?
顯金撓撓頭,“您...是認真的?”
陳箋方沒答話,腳一抬率先跨出門,見顯金沒跟上,轉頭催促,“二叔喝酒後愛唱鶯鶯傳,他唱鶯鶯,二嬸唱張生。”
陳箋方麵無表情地探頭聽了院落的聲音,“如今正唱到第二折,等他唱完,大家夥就該發現席麵缺了兩個人。”
顯金連忙埋頭跟上,陳箋方走得飛快,顯金需小跑才勉強踩住他影子。
臘月二八的晚上,百家關門閉戶,街上寂靜無人。
拐過兩條街,陳箋方停在了一個宅院門口,上頭的門匾上寫著“朱宅”,四麵圍牆,或因當朝朝政平順,百姓安居樂業,涇縣所屬的南直隸又是經濟貿易興旺之地,百姓家中有餘糧、囊中有閒錢,故如豬剛鬣這般的富庶民居圍牆不過一丈左右(3米)。
她為啥不帶個梯子來,帶條麻繩也好啊。
實在不行,也該帶上周二狗。
周二狗後背寬得像座山似的,她保準踩得比梯子還穩。
顯金餘光瞥到陳箋方,這書生光長個兒,不長肉,一張窄臉比她還小,套件麻衣長衫,一看腰上就沒力,搞不好平板支撐還沒她時間長...
養生戰鬥少女微不可見地撇撇嘴。
乾這些坑蒙拐騙、違-法犯-罪的事兒,還需長線籌謀,切忌不可衝動行事,必要三思而行...
“咱們...”顯金話還沒落地,便見陳箋方四下打量後,選了個低矮處,往後退了三五步,撂起長衫下擺,深吸一口氣埋頭衝刺,單腳蹬在牆麵上一個發力,雙手便撐在了蓋頂的青瓦上,雙臂一個俯撐便將全身壓在了牆頂。
“把手給我。”
一隻青筋微突的手遞到顯金頭上。
顯金張了張嘴,目瞪口呆。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爐火純青,說他素日少翻了寡婦的牆垣,顯金都絕不信!
明月玉輝之下,少女錯愕的神色有點愣。
也有點,美。
陳箋方抿了抿唇。
他見過三叔那位大名鼎鼎的賀小娘,麵貌非常漂亮,像依附在高枝茂葉柔弱生存的白花。
她的女兒,很好地繼承了皮相。
但氣質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