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洗白美化(1 / 2)

一紙千金 董無淵 5380 字 4個月前

顯金這兩日睡覺,都是枕著八丈宣睡的。

彆人是高枕無憂,她是高八丈宣無憂,嗅著紙香做甜夢,睡得非常安穩——除了一刀紙的高度太高,導致她有點落枕。

落枕的結果是,第二天她歪腦袋看人,透露出幾分囂張不羈的氣質。

故而,瞿老夫人用晌午時多看顯金兩眼,待放下碗筷,特招顯金進正堂,預備開展一場籌備良久的麵對麵、心貼心思想教育。

這還是顯金頭一次踏入陳家老宅正堂。

四麵見風,四個紅漆拱柱頂上,木梁雕花,牆上皆裱有大小不一、種類各異的空白宣紙,堂上供奉著一卷泛黃卻極具光澤的紙,紙張被一整塊琉璃罩住鋪平擺放珍藏。

顯金歪著脖子看,那卷紙上星星點點、不規則的水漬,就像雨水滴落氤氳成的小黃斑。

這張舊黃紙被珍貴的琉璃罩鄭重其事地罩著——小偷都不知道偷哪個。

瞿老夫人一抬頭,卻見顯金歪脖子瞪眼注視堂屋上供著的金粟山藏經紙,姿態極度囂張,神色非常不羈。

瞿老夫人心頭哽了哽,好好個老實孩子,和陳敷那混賬東西共事幾天,這都學了些什麼習氣!

想起幼子二六不著調的傻樣兒,兀地憐惜起顯金小小年紀與傻子共事的不易,便頗為語重心長開了口,“…臘月二十八,你和老六那場官司,原是老六嘴巴發賤,你純屬無妄之災…我心裡都知道。”

下屬纏鬥,最忌諱上位者權責不分,一味和稀泥。

明麵上不表態,但至少私底下該拉攏的心腹要拉攏,該打壓的刺頭要打壓。

若不表明親疏,時間久了心腹將變成心腹大患,刺頭將發展成仙人掌,豈不是陷自己於腹背受敵、親信全無之境地?

斜腦袋的顯金裝得老實如鵪鶉,待瞿老夫人說完話,才開口,“也不算無妄之災。我們初來乍到便訛了他八百兩銀子,而後又使計叫他手下的那位朱管事打道回陰間,六老爺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看我不順眼也十分應當。”

瞿二嬸在旁咽了口口水,倒也不必把撕破臉皮說得如此直白...

瞿老夫人滯了滯。

這些她當然都知道,顯金一來玩了幾手好牌,既架空了陳老六,還把長久擠壓在涇縣庫房的存貨以高價盤了出去,賬麵做平了,人情也做到了。

現在滿涇縣提起清算陳老六債務的那位小小姑娘賀賬房,誰不讚一句處事大氣、心胸坦蕩?

對顯金所作所為,瞿老夫人是滿意的,從袖中掏出一個小錦盒推到顯金跟前,“你身上帶孝,金銀不上身,我就給你融了個小金條,放在身上也踏實。”

領導發年終績效了!

顯金探著腦袋看。

黃金迷人眼,小小一坨,估摸著能有個一二兩重,看上去非常可口——聽說古代的黃金是軟金,咬上去就是一個大牙印,現代的黃金都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比她的骨氣都硬。

顯金收回留戀的眼神,企圖伸手去拿,奈何落枕太嚴重,胳膊肘跟著動不了,顯金便努力正腦袋,卻又因脖子太疼,那股擰著的筋又把腦袋甩回去了,甚至甩得更歪。

看在瞿老夫人眼裡——對於金錢,這個小姑娘眼神不作一刻停留,甚至歪頭閉眼,作出很是不屑的樣子。

老太太不由在心頭暗讚一聲小姑娘年歲雖小,卻很有幾分不為富貴迷人眼的氣度!

瞿老夫人把錦盒往前一推,語氣愈加輕緩,“給你了,就是你的。”

又歎了口氣,“六叔行事乖張,與他鬥,不容易。”

“陳家許多族老都寫信給我,說老家的人因六叔一人作為對陳家、對陳記紙鋪很有成見,叫我管一管。”

瞿老夫人雙手杵拐杖,語氣發沉,“我管?我怎麼管?陳家一整個是我的嗎?老三他爹走得早,幾個輩分高的族老當初要吞陳記的作坊,是五叔六叔幫他哥哥和幾個侄子保住了這份家業,就衝這份情意,六叔在涇縣隻要不是犯了傷天害理的大錯,我都能容忍,都必須容忍——”

“他犯了。”

顯金眨了眨眼。

瞿老夫人扭頭看向顯金。

顯金站在原處,表情沒有變化,“李老章師傅的死,李二順師傅的殘疾都是他的手筆,朱管事雖說也不是什麼好人,可罪不至死,也是他為了保全自己犧牲掉的人命。甚至,咱們收購樹皮、稻草的莊子上惡行熏天,莊頭隻知收錢,不知自己還是個人——我想,這也與陳六老爺馭下不嚴、處事不公有極大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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