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敦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店裡了,他睜開眼睛,鼻尖隱約還有些之前聞到過的奶油香氣停留,雖然身上依舊很疼卻不再咕咕作響的肚子告訴他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他在做夢。
他是真的有被好心人收留過,隻是他……
在變身為白老虎的時候,恍惚間似乎聽到那個漂亮又溫柔的小姑娘嘟囔過一句不要把店砸了,可是那個黑發的,名叫甚爾的可怕男人身上的氣勢實在是太厲害了,所以他沒忍住……
他砸壞了恩人的店……
他又做錯事情了。
他是個壞孩子。
中島敦用手臂遮住眼睛,淚水不住地從眼眶裡流出。
啊……
他真的是個廢物……
他什麼都做不到……
“醒了嗎?”
“差不多,但是人好像還傻著,問他什麼話也不說,看起來呆呆的。”
恍惚間似乎聽到不遠處有個陌生人在說什麼,難道是警察來把他帶走了嗎?
中島敦吸了吸鼻子,擦乾淨淚水,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從孤兒院帶出來的衣服竟然換了一套。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柔軟嶄新的布料,表情徹底迷糊了起來。
難、難道是恩人在把他送進來之前,還給他換了身新的衣服?
多、多好的人啊……
小白虎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又有點想哭。
“哢噠。”
門被拉開,一個從沒見過的金發男人走了進來。
他戴著一副淺框眼鏡,表情嚴肅,充滿了讓中島敦不安的氣場。
“哦,你醒了。”
男人看到中島敦循著聲音轉過頭看向自己,紫金色的瞳孔裡很明顯出現了他的倒影,知道對方已經清醒過來了。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另一隻手拿著事關“食人虎”騷動的文件調查報告,以及一份從與謝野晶子那裡得到的關於中島敦的身體檢單緩緩走了過來。
他看著身體瘦弱又看起來十分警惕的少年,腦子裡閃過一連串自己剛才從體檢單上看到的文字,營養不良已經是最不嚴重的毛病了,其他的還有諸如常年的被囚·禁、虐·待、訓誡等等一係列在正常人世界裡不應該出現的字眼躍然紙上,刺得國木田獨步的眼睛有點疼。
他倒不是同情心泛濫,隻是在將少年送到武裝偵探社進行檢查之前,亞伯在他耳邊說了不少的好話,白石優紀對於店被砸毀也沒有太大的憤怒,甚至言語間挺起來還很維護這個少年。
“沒辦法啦,甚爾看起來很中意他,最近要忙著準備參展的事情,我店員又不夠,所以能夠新來一個勞動力就最好了。”
特彆是這種看起來就很需要一份工作養活自己的,也不會輕易就離開店裡,這麼一來店裡的壓力應該會小很多。
“少年,現在說出你的身份,你為什麼會來到這座城市,以及,你為什麼要選擇變身為老虎在這座城市鬨出騷亂!”
國木田獨步一想到鬨得現在城市人心惶惶的源頭就在自己麵前,忍不住語氣就越發嚴肅。
“那個,我叫做中島敦,18歲,被孤兒院趕出來了到處流浪,以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老虎。”
被國木田獨步一嚇,中島敦立即乖乖地說出了自己的所有信息,然後又反複打量著國木田獨步。
這位看起來雖然很凶,但好像……並不是警察?
國木田獨步還要說什麼的時,醫務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隨後一個頭發上沾著藻泥汙物的男人低著頭扭曲著身體緩緩走了進來。
“國—木—田—君——”
透過蓋住大半張臉的發絲縫隙,中島敦看到來人的眼裡發出猩紅的光芒。
“啊啊啊!”
這裡有個怪人啊!
“你又在搞什麼鬼?”
國木田獨步並沒有被嚇到,他看著來人,隻是皺起眉,眼裡還帶了些嫌棄。
“一大早跑出去現在才回來,又去找什麼風景秀麗的地方自鯊了是吧?”
“是呢,今天路過隔壁街的時候,我忽然感覺這條河真好看啊,然後就一邊發呆一邊走了下去。”
太宰治順著他的話點點頭,從小藥箱裡找出消毒棉給自己臉擦到的傷口清理了一下,然後又將占滿了泥沙的水藻扔進垃圾桶。
他全身上下這會兒空蕩蕩的,準備來醫務室蹭一個淋雨和偷懶的地方,結果走到門口就發現國木田獨步在裡麵審問著一個看起來一臉無害的少年。
“誒,這又是我們哪個委托人啊?看起來挺可憐的……”
鳶色的眸子漫不經心地瞥過少年,卻讓對方沒來由打了個寒顫。
“他就是那隻老虎。”
“這麼快就抓到那隻鬨事的老虎了嗎?國木田君真厲害!”
“不是啦,是白石小姐抓到的。”
國木田獨步搖搖頭,說出的名字讓本來沒什麼興趣的太宰治停下了腳步。
他猛地湊到中島敦麵前,端詳著那雙紫金色的眸子,把少年嚇得打了個嗝。
“居然是白石小姐啊……啊,對了,她好像是挺喜歡貓科動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