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薛振不顧規矩深夜急行出宮,是為見一個人。

可明明見到了,返回時的他卻滿腹怨氣,比去時更甚,回宮後沉著臉吩咐將受傷的數人送去太醫院,便在寢宮裡靜坐不語,像在自己和自己發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大太監戰戰兢兢上前擔憂地詢問是否要傳喚禦醫來時,薛振才察覺到自己竟在剛才的交鋒中被秦朗傷著了。

如果那不是秦朗,薛振必然會覺得這人能以一敵十,是個能才,從而起愛才之心;可換成是惡狼一樣守在顧南衣身旁的秦朗,薛振恨不得立刻派精兵手撕了他。

“不用。”薛振森冷地道,“你去找藥來,不要驚動他人。”

皇帝受傷非同小可,文臣若是知道了,說不定能掀起什麼風浪來,弄得滿城風雨。

薛振猜測秦北淵肯定知道他在秦朗那處上次受傷的事情,隻是秦北淵也做了和他一樣的隱瞞選擇。

——因為想不波及顧南衣,便不能波及秦朗。

最好的方法隻有和上次一樣死死瞞住。

大太監聞聲鬆了口氣,立刻應是出了門,而薛振麵色陰沉地坐在寢宮的龍床邊,滿腦子想的都是顧南衣剛才毫不留情冷斥他時的表情。

雖然昭陽向來輕聲漫語說話也沒人敢小覷她,但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昭陽還是會發怒的。

十幾年的功夫裡,薛振親眼見過兩次。

正因為次數太少,薛振實在是印象深刻、不敢忘記。

他仿佛剛剛在長安巷中又做了一個昭陽的夢似的,隻是這夢境栩栩如生,他晃晃悠悠從宮外回來,仍然被夢境緊緊束縛其中,不能醒來。

薛振垂眸看著鞋尖想了許久,又在腦中試圖將秦北淵和紀長寧都同顧南衣串在一起,越想越皺緊了眉。

大太監拿了藥回來也沒敢多話,告罪後小心翼翼給薛振上了藥。

薛振草草梳洗睡下,躺下時對大太監說了幾個名字。

第二日早朝之後,大太監便去暗中留了薛振點名的幾人到禦書房,接了皇帝的密令調查紀長寧。

紀長寧回京不算多掩人耳目,有心之人想要調查也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秦北淵雖是百官之首,也不可能將整個汴京城都劃作是自己的地盤。

——更何況薛振是親耳聽到紀長寧對著顧南衣跪拜下去稱“殿下”的。

不到十日的功夫,薛振便知道了大半紀長寧入京的原因,也知道這一行人已經深入了宣閣墓中。

“事關皇姐,秦相居然一句話也沒和朕提過?”

空空蕩蕩的禦書房裡隻有薛振和秦北淵兩人,外頭的宮人內侍均被驅散,薛振也不擔心會有其他人聽見,他厲聲質問眉眼平靜的秦北淵,“如果不是朕親自查到,你是不是打算就永遠把朕蒙在鼓裡了?!”

“現在陛下注意到了。”秦北淵說,“打算如何做?”

“什麼如何做!”薛振暴怒道,“你都已經瞞著朕做完了!”

“陛下動手殺過長公主一次,”秦北淵直視著薛振猩紅的雙眼,“臣在問陛下是否打算再殺第二次。”

“——”薛振的怒氣漲到了最高點,反倒一句話也沒能罵出口來,他瞪著眼睛看了秦北淵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秦北淵,你比朕想得還要荒謬!”

“敢問陛下,臣何處荒謬?”

“你相信皇姐能活過來便已是荒天下之大謬!”薛振拍著龍案罵道,“南疆是什麼地方?外道之地!你信他們的神神道道?!”

“那陛下覺得顧南衣和長公主相似麼?”秦北淵冷靜地問道。

“顧南衣和皇姐再怎麼想像,她們也是兩個人。”薛振傾身道,“朕早就說過,你不該——”

“宣閣墓中有一道隻留給長公主的題。”秦北淵打斷薛振,“顧南衣答了出來。”

“……弄虛作假!”薛振恨恨地接著罵下去,“第二,你可曾設想過,倘若皇姐真的回來,又能如何?你和朕一個是殺人凶手,一個是她的仇敵,她不會待見你和朕中的任何一人!她要是真的活過來,不會給你和朕一個好臉色。還不如乾脆就——”

“乾脆就讓長公主死了?”秦北淵再度打斷了薛振的話,他道,“陛下的話恕臣不能苟同。”

薛振冷冷看著自己手底下的第一權臣,“朕知道,那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尚有挽回的機會,而朕沒有了。”

“臣和陛下又有什麼兩樣?”秦北淵說,“朝中兩黨對立,長公主手中能人因我而死的豈是少數?”

在這靜謐沒有外人的室內,秦北淵也能將他平日說不出口的話在薛振麵前一吐為快,“陛下總不會以為,我秦北淵是昭陽長公主的政敵,這話隻是代表我和長公主彼此政見不一、各自為營這麼簡單吧。”

官場如戰場,一不小心丟了官位是小事,可能腦袋都會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