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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李承淮敲了門便安安靜靜在門外等著秦朗來應。

他知道自己正巧前後腳錯過了沈其昌和其他人,這會兒院中應該隻有秦朗和顧南衣。

飯點剛過不久,隻要秦朗不在做飯,來開門的便不會是他。

可以李承淮這麼靈敏的耳力,在巷中站了好一會兒居然也沒聽見有人走來開門的聲音,不由得有些疑惑。

——不應當是出事了,否則長安巷不會這麼安靜。

或許是裡頭秦朗和顧南衣兩人都正好手頭有事、沒有聽見?

換成蘇嫵說不定這時候已經亂了方寸提起裙擺就翻牆就進去了,可好在李家大公子的脾氣好,他耐心地又等了片刻,耳朵才終於捕捉到腳步聲從門內接近的聲音。

開門的是秦朗,吱呀一聲門被拉開後,李承淮就聽見他半啞著嗓子道,“有事?”

李承淮頓了頓,含笑道,“殿下方便的話,李某自是有事想要稟報。”

接著,李承淮聽見秦朗輕輕地咋了一下舌,像是將心中不滿都壓在了舌下唇後似的。

“進來吧。”他說道。

李承淮沒想到秦朗明明隱隱是不情願的態度,卻這麼容易地就放行了,不由得扭頭看了看秦朗腳步聲的方向,溫和地詢問道,“我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秦朗低低哼了一聲,他勉為其難地道,“還行,但你不來更好。”

身為一個孩子都能跑了的家庭美滿人士,李承淮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半是挑剔半是恭喜地道,“殿下選的人,我們當臣子的自然是都該恭賀的。……殿下識人的眼光向來好,希望這次也如是。”

秦朗輕嗤一聲,沒有回嘴。

換作他自己,當然也會有同樣的擔心。

看在李承淮沒有歪心思的份上,秦朗不和他較勁,一言不發地把人請進了門裡。

李承淮是獨自一人前來,進院之後便直接開口喚道,“殿下安好。”

顧南衣輕輕咳嗽了聲,才道,“來坐著說話吧。”

她說罷,扭頭瞪了一眼秦朗,用指節輕輕敲了桌上的茶壺。

秦朗正是春風得意心滿意足的時候,也不在意顧南衣這明顯故意差使他的架勢,單手提了冷卻的茶壺便去重新沏茶。

李承淮倒是道,“不必續茶這麼麻煩了。”

“讓他去,”顧南衣道,“瞧他一天天都是閒的。”

李承淮便不說話了,他甚至還聽見秦朗意味不明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才走遠。

等秦朗的腳步聲遠去,顧南衣才開口問道,“你去了肖忠的密室?”

“正是。”李承淮臉色一肅,他認真地道,“是宋太後說出的地點,確切的位置應當隻有肖忠本人極其心腹、太後、陛下還有我帶去的幾人知道,方才去時裡頭的東西仍有新翻動過的痕跡,肖忠恐怕近期剛剛去過那處。說是密室,其實是一處再普通不過的

民居,其中堆砌大量書信資料,關於蠱蟲之術真假難辨的古籍誌異更是數不勝數,據臣粗略估算,恐怕全整理造冊需要小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

“也算抄了他老巢了。”顧南衣淡淡道,“不過肖忠既然最近剛剛回去過,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應該應被取走了。”

“隻剩下的那些恐怕也已經夠揭露出許多秘密來。”李承淮頓了頓,他將聲音壓低兩分,道,“光今日中午一掃而過的內容裡,已發現了肖忠試圖根據古籍自己養蠱的記錄,他招募了不少奇人異士,想要製造出一種能將人從彌留之際救回來的蠱蟲,看描述就像是不渡。”

“這你我都已經猜到了。”顧南衣道。

當時與肖忠交往最密切的宋太後儼然就成了肖忠的替死鬼。

“殿下說得是,隻是這番證據又確鑿了許多。”李承淮道,“此外,還在一本書上找到了肖忠翻讀時寫的注解。”

顧南衣揚眉,“什麼注解這麼稀奇?”

“注解倒是並不稀奇,”李承淮搖了搖頭,他慎重地說道,“是那字跡相當稀奇,模仿的是他人的筆跡。其中不僅有我的,有宣閣的,有沈太傅的,甚至還有……殿下的。”

若不是李承淮讓人逐字逐句念過注解的字句和用意,確認寫字的人□□不離十就是迫切想要找到仿製蠱蟲之法的肖忠,他甚至覺得是有個善於偽造他人字跡的人在這書上寫字玩耍。

“殿下可還記得由肖忠的人送給您的那封信?”李承淮道,“或許其實根本就是肖忠仿造著寫的。若他那時就有這個心,多年練習修正,寫一封以假亂真的信來騙您並不難。”

這猜想對顧南衣來說倒是嶄新的,蓋因她從前並不知道肖忠還有這一手技能。

她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他若這麼做,定不會隻有一本書上有痕跡,你再仔細尋找對比。”

“是。”李承淮行了個便禮,神情輕鬆了一些,道,“時間倉促,今日隻來得及發現這些了,等後幾日好好整理一番,應當能將肖忠的家底挖出更多。”

顧南衣頷首,問了更為在意的另一件事情,“看得出背後是否有人在幫他嗎?”

隻看肖忠身上那不僅半吊子、效果還是倒著來的蠱蟲,他應當沒得到南疆的幫助。

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這裡。

宣閣當國師呼風喚雨的時候,肖忠還是個根本沒法和宣閣搭上話的小角色,怎麼會對這些不宣之秘知道得這麼清楚、宛如進了宣閣的腦子裡似的?

“恐怕……”李承淮猶豫了短短一瞬,“有。在肖忠的那處院子裡,有一些鎖起來的櫃子和房間,還需要花些時間才能打開,其中保存的東西應當更為寶貴。此外令我注意到的一點是,這院子裡有一處鴿舍,雖然看起來多年不曾使用,但尋常人家中絕不會特地造那般專業鴿舍。”

“你覺得他自己馴養了鴿子,同人暗中傳信?”顧南衣道。

李承淮點點頭,有些遺憾地道,“可惜肖忠死後那院子看起來便荒廢了,鴿</舍中還有因被關住而餓死的信鴿。若是一直有人飼養,這時隻需要放出去,或許就能找到另一方的蛛絲馬跡了。”

信鴿隻要經過訓練便能飛快精準地記住路線,平時飛在天空中時也少有人會關注,隻要能舍得訓練飼養的價錢,自然能養出秘密通信的信鴿來。

“有信鴿,便證明有信。”顧南衣若有所思地道,“肖忠留下這麼多書與卷宗,那麼或許書信也是留下的。我見過的惡徒不少,人人無一例外地都會在暗中留下能鉗製合作者把柄。”

——大約小人之心,永遠都覺得對方會出賣自己,便總是早一步捏著對方的把柄在手裡才來得安心吧。

“我同殿下想得一樣。”李承淮讚成地點頭道,“隻是須得等整個院子裡的東西都搬出來、再一一翻閱之後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