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番外一(1 / 2)

薛振午前收到長安巷巨震、顧南衣的小院坍塌大半後心急如焚地出宮,等他回宮時,卻已經是深夜時分。

福林緊張地跟在薛振身旁,想去攙扶隨時可能倒下的皇帝。

這大半日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福林全都看在了眼裡。

雖說現在昏迷不醒的人是顧南衣,可薛振的情況絕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

福林同身旁的梁院判對視了一眼,看見對方臉上是和自己一樣的凝重。

薛振卻沒要任何人的攙扶,他一步步地往寢宮裡走,步伐的速度隻有平時的一半不到,但每一步都很穩。

福林和梁院判隻能也慢吞吞地跟在後麵,直到薛振在寢宮裡坐了下來,福林才小心地上前道,“陛下出宮至今尚未進食……”

薛振走神似的沉默了半晌,才道,“去隨便弄些清淡的來。”

福林鬆了口氣,應是離開,走前還對梁院判使了個眼神。

梁院判斟酌片刻,開口道,“陛下龍體如何?”

薛振撐著龍案慢慢坐直了身體,他伸手去拿桌邊疊得高高的奏本最頂上那本,道,“渾身虛軟,手腳無力,頭疼欲裂,血脈裡流的不像是血而是牛毛細針……說半句話,便想停下來喘一口氣重新積攢力氣。”他詳細地描述了一遍,頓了頓,才接著說,“大抵就是從前皇姐的感覺。”

梁院判張了張嘴,好歹婉轉了一回,沒立刻接話。

但他知道,這確實是長公主從前日日承受的。

一開始倒隻是間歇的,可到後來藥石無用,便不得不一直忍著,如今隻是輪到薛振嘗這滋味。

“朕可真不是個東西。”薛振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的聲音很輕。

梁院判的眼神閃了閃,假裝自己沒有聽見這一句皇帝的自嘲。

“皇姐習慣這些花了多久?”薛振問。

梁院判彎腰道,“長公主一開始病狀並不嚴重,在半年的時間裡才逐漸惡化成陛下如今這樣。”

“什麼時候開始?”

“……長公主走前病了三年。”

薛振扯了扯嘴角,“朕卻從沒發覺她有異常。”

梁院判隻好道,“其實陛下不必……長公主雖在人前掩飾,但當臣去看診時,還是會顯露一些的。”

薛振:“……”

梁院判耿直地繼續說,“再者,那時的長公主也比如今陛下年長。”

雖然明白梁院判說這些話的用意,也明白梁院判的性格,但這兩句落在薛振耳朵裡,可真不是寬慰的意思,聽著倒像是諷刺。

“常人確實是忍不了這疼痛的。”梁院判最後總結,“陛下已經令臣刮……深感佩服了。”

刮目相看這詞兒才說了一個字,梁院判就自己悄悄地咽了回去改了口。

薛振雖然聽出來,也懶得理會,擺擺手就讓梁院判離開,“朕不用你看著,這幾日多注意皇姐。”

“長公主的蠱蟲已解,此後不過是身體虛弱,醒來後仔細將養便是。”梁院判坦誠地說,“倒是陛下……還需日日服用解毒的方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李代桃僵了太久,還是取蠱的時候過於倉促,顧南衣七年前服的毒到底是起了作用。

不僅是薛振注定會得的怪病以重症之態回到了他身上,就連那藥湯裡摻的毒,都出乎顧川的意料一同還給了薛振。

顧川好不容易將李代桃僵之術解開時,薛振便覺不適,當場出現了毒發的症狀,將眾人都嚇了一跳。

——薛振要是真死了,整個慶朝說不定都會立刻陷入戰亂當中!

好在梁院判和顧川兩人都在,毒性又似乎減弱不少,當場廢了不少功夫才勉強壓了下去。

這一來又拖延了再取子母蠱的時間,才忙到深夜時分。

若說毒剛發作時,薛振的疼痛有五六分的話,如今兩種痛疊加在一塊兒,已有了□□分。

薛振輕輕吸了一口氣,以比平時慢了太多的速度看至手中奏本的結尾處,緩緩提筆落了批複。

一日不在宮中,便累積了許多政務未處理,因此作皇帝的他幾乎是連半日也停不下來。

將筆放下之後,薛振才道,“你能替皇姐瞞三年病情,也能為朕守口如瓶三年。明日開始,你半日留在太醫院,半日去長安巷。”

梁院判應了是,這才低聲告退——他實在也被這一天累得夠嗆。

*

顧南衣醒得比顧川和梁院判的預計要遲,但好歹是醒來了,讓關注此事的人都放下了心。

薛振也終於有心思將另一件事提上來處理:宋太後還沒送入皇陵。

儘管宋太後有這般那般的劣跡數不勝數,但她畢竟一是薛振的親生母親,二來也沒有被廢,自然要送去皇陵入土為安。

宋太後的死因不能公布,便隻稱是病故,停靈的日子已經拖了不少,隻不過顧南衣沒醒、薛振身體虛弱等種種原因拖到了現在。

同祭天相似,宋太後也要一路在汴京百姓的送行下離開汴京城,薛振這個當皇帝的自然也需要全程隨行。

幾日下來,薛振已經開始逐漸習慣無時不刻的疼痛,在認清這是報應贖罪之後,他甚至開始有些上癮。

當儀仗緩緩進入汴京最繁華的街道時,坐在輦車上的薛振也提起精神、挺直了腰坐正。

街道上早有官兵把守兩旁,不知道宋太後究竟為何而死的百姓們擠在路邊,人人臉上都是哀戚之色,啜泣聲更是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