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卑賤之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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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說出的每個字都磨牙吮血, 帶著決絕的恨意,似邀請似逼問——

“你願意與我共赴黃泉麼?”

這句話所蘊含的絕望而熾烈的愛意,足以讓每個聽到的人動容。

所以究竟是有過怎樣經曆的人, 才會將表白說成邀請共死?

想到在深層夢境中看到的種種, 仿佛有什麼情緒梗在喉嚨中,叫她說不出話。

她原本是想接著扮演耿直單純的人設,嚴詞拒絕容與的。

這很合理, 即便是現在急的嗷嗷叫的觀眾,也不可能因為她的行為邏輯而指責她。

可她轉念想到那個縮在自己懷中, 小小一團的孩子,想要拒絕的話便怎麼都說不出口。

葉知瑜對小孩子總是格外有份寬容。

於是她轉開視線, 咬著牙道:“我必須調查清楚真相,才可以做出決定。”

聽到這句話,少年那雙仿佛燃燒著火焰的眼瞳便如同被兜頭澆了冷水般搖搖欲滅,它劇烈的搖晃掙紮,可最後還是歸於沉寂。

失望,難以言喻的失望。

這個回答分明不出容與所料,可他還是感到濃厚的失望與焦躁,仿佛胸口蒙上了什麼不透氣的厚布, 叫人喘不過氣來。

但他並不是在委屈。

容與不會承認,委屈這種情緒仍然留存在他身上。

因為在七歲的那個夜晚之後, 他自認為就徹底割舍遺棄了自己的軟弱。

軟弱與淚水不會為他帶來任何好處, 不能讓離他而去的人回來, 也不能抹去那些燃燒著血與火的痛苦記憶。

他學會了將被複仇烈焰燃燒的心臟埋在冰雪裡。

所以他認為, 自己此時的情緒隻是被背叛的憤怒。

沒錯, 他為葉知瑜的猶豫感到憤怒。

明明都已經看到他的深層心魔了, 明明知道他不會對她撒謊, 為什麼還會猶豫??

他曾遭遇過的那些……他將自己完整的過去,永世的怨恨全部展現給她,可她為什麼還會對此無動於衷?

他竭力忍耐壓製即將衝破胸膛的暴戾憤怒——事到如今他居然還不願意傷害她,這個清醒的認知讓他漂亮的麵容都被扭曲為近乎神經質般的、略顯猙獰的表情。

他與葉知瑜麵龐挨得極近,呼吸可聞。

因此但凡容與受刺激有所異動,這個距離下葉知瑜必死無疑。

可麵對他此時可怖的神色,葉知瑜仍然沒有露出絲毫恐懼慌亂之色。

她麵色逐漸平靜,看著容與的雙眼道:

“但如果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會。”

說完,她再度輕聲而堅定地重複:“無論是黃泉亦或地獄,我都會陪你去。”

“到時凡是做錯了的、誤會了的,我儘力補償。”

“絕無二言。”

容與下意識抬眼同她四目相對,兩人都能將對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看得清晰。

他怔怔看著葉知瑜,麵上冷酷暴躁的情緒因為聽到這句話而驟然凝固,古怪的表情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滑稽可笑。

而胸膛中怨恨的火焰為她那清風一吹,便不爭氣的熄滅了。

在外人眼中,便是暴躁的容與被葉知瑜順毛一捋,即將炸毛的吼聲就變成了咕嘟嘟的呼嚕。

彈幕看到這一幕簡直狂喜亂舞,喜大普奔。

【磕!到!了!瞳孔地震.jpg】

【這是對表白的回應吧?我不管四舍五入他們在一起了(振聲)】

【按頭小分隊出動,親,給我往死親!!!】

花花綠綠的彈幕仿佛煙火散開,可這時誰也沒心思去關注那些彈幕了。

此時場上唯一的焦點,是地上那兩個近乎相擁的年輕人。

清水般澄澈的光芒在容與眼瞳中流轉,他神色動容的看著葉知瑜,冰涼的指尖無意識在她嘴唇上輕輕摩挲,似乎細細描繪著她的唇形,以指腹感知著少女淺淡的唇紋。

她舌尖隱約品嘗到了鮮血的苦澀氣味。

誰都沒有開口讓步。

兩個人均在對方那雙與自己相似的黑色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小小身影。

事實上,他們相似的不止是瞳色,更是那如出一轍的倔強固執。

血液的奔湧聲在此時都變得清晰。

令他難以抑製的……心動。

在心魔中,但凡容與稍稍鬆懈,他便會陷入欲.望的掌控之中。

葉知瑜隻見漂亮的少年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忽然鬼使神差地低下頭,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隻是在他的唇瓣貼上來之前,她偏過了臉,那個熾熱而顫抖的吻,隻落在了她的嘴角。

她的手被容與桎梏,因此隻能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拒絕。

可事實上,少年最初想親吻、敢親吻的,也隻是她的麵頰。

他未經人事,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本能的舔舐。

分明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可他小心顫抖,仿佛某種小動物的試探。

對於某些事,容與在一開始就想的很清楚,他試圖恪守兩人之間的底線,然而那條界限,從一開始掌控的主動權就不屬於他。

不知是方才指尖的殘留,還是對方真便是那磨牙吮血的惡鬼,總之在容與小動物似的舔吻她的唇角時,她感到舌尖傳來滾燙的血腥氣味。

可她眼神清明,既無情動,亦無羞澀,隻是那樣微微蹙眉,轉過臉不肯看他。

漸漸感知到她冷淡疏離的態度,容與停下親吻,在她臉頰兩側撐起雙手,支起上半身,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葉知瑜仍是眼神平靜,似乎不覺得剛才與他的“親吻”有何特彆。

這讓臉頰發燙的容與在意而惱怒。

“你剛才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會答應我那些話?”少年冷聲質問道,“是在同情我麼?”

“不全是。”葉知瑜坦誠道。

或許因為這裡是心魔試煉製造出來的幻境,而非更為冷酷的現實,又或許是之前小男孩心臟留給她的溫暖感覺,觸動了她那顆冷硬的心。

總之,現在她並不想說原先準備的那些虛偽乾癟的台詞來敷衍容與。

容與不知道這個回答算是好還是不好,又意味著怎樣的含義,索性鬆開扼住她脖頸的手,轉而拽著她的手掌摸向自己的胸膛。

那裡是肋骨的位置。

“那你是要這個麼?”他低沉而惡狠狠地問道,“作為報酬?”

他以為自己的表現殺氣騰騰凶神惡煞,可得到的隻是少女近乎憐憫的溫柔目光。

容與一定不知道此時的他看起來有多虛弱狼狽。

他毫無經驗,不知該以什麼挽留住心上人的愛。

以凶狠?以恐懼?還是以殘暴?

容與不懂,因此,他隻能故作威嚇地說出恐嚇言語,卻又同時將最溫柔的部分袒露在她的手下。

多可憐啊。

他甚至不敢奢求她是因為愧疚才選擇補償,而是掩耳盜鈴地聲稱,她一定是想同他利益交換才會同意。

殘暴與溫柔,勇敢與軟弱,聰穎與愚蠢,同時體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葉知瑜毫不懷疑,總有一天容與會徹底精神失常。

但也說不好。

畢竟他多半也沒那麼久的壽命好活了。

或許還沒有瘋,本人就已經嗝屁。

如此想著,葉知瑜想要收回觸碰他肋骨的手:“我和那群老東西不一樣,我不需要劍骨。”

這話說得倒不假,她自己也是被當做奪舍容器的素材,便是同病相憐,也不會想去迫害另一個受害者。

可容與卻捉住她的手,聲音急促:“你知道得到劍骨意味著什麼嗎?”

嘴上這麼說,但容與知道葉知瑜必然是清楚的。

劍骨到底是多麼難得珍貴的寶物,其意義價值在他的心魔與幻境中早已展露無遺。

他看著葉知瑜的表情,忽然有些輕佻譏誚地微笑起來:“如果是其他人那不一定,但如果是你……”

“我死之後,它便是你的。自願移植劍骨不會招來天劫。”

他強調道,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葉知瑜:“隻要你一直陪著我。”

然而在容與的目光下,葉知瑜隻是回答道:“哦。”

見容與仍然盯著她,一定要得到個答複,葉知瑜便補充了三個字:“沒興趣。”

容與甚為不解,如果說深層心魔中,幼時的他承諾尚不可信,此時的他承諾便有絕對的有效性。

“為什麼?”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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