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我可能有些愛上你了。”
朱砂看著他溫柔的眉眼,在昏黃的燈光下那麼的柔和深情,仿佛用上了這一輩子的所有柔情。
他說的那麼真,那麼誠懇, 她是那麼的想相信他。
她勉強一笑, 將頭轉了開來:“阿源不要再拿我開玩笑了。”
他輕輕將她的下巴勾了回來,看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珠很黑,就如同潑墨一般, 鑲嵌在一雙狹長的眼睛裡,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他的話:“怎麼會是玩笑呢?”
“朱砂,你看著我,”他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 鼻尖相觸,“你看著我, 好不好?”
朱砂輕輕“嗯”了一聲,漂亮的眼睛抬了起來。
龐源微微勾起了唇角:“你要問我喜歡你什麼,我可以說出很多。”
“我喜歡你的歌喉,喜歡你的嫵媚,喜歡你的舞姿, 這些你若是想要我一直說下去的話,我可以說上一天一夜都說不完。隻要是你,我沒有不喜歡的。”
“可是如果你要問我愛你什麼,我又回答不上來。”
“我可以說我愛的就是你,可這好像又過於輕浮, 並不是我想要給你的答案。其實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總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愛你的理由,可是後來我想明白了,如果我真的說的上來的話,好像也就不算愛你了。”
“可能來的出乎意料的、沒有時間偽裝的,才能算是我的愛情。”
“也許愛這一件事情就是那麼的莫名其妙,來的讓人措手不及。也許就是你簡簡單單的一個回眸,就足夠讓我墜入愛河,就好比你現在看著我,什麼都不用做,可是我好像又更加愛你一些,想讓你這麼一直看著我。”
“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在你的眼光中看見我自己,讓你的眼睛盛滿我的身影。”
朱砂低下頭,臉頰緋紅,如同三月的桃花瓣。
“小的時候我對自己許諾,說是等我長大後,我一定要邂逅世上最美的愛情,可愛情究竟是什麼樣,我自己卻也說不明白。”
“隻不過等我遇到你後,我好像明白愛是什麼了。”
“可能就是儘管我隻用聽著你清淺的呼吸聲,卻也依舊滿心歡喜吧。”
“這種歡喜在我心中生根發芽,破土而出,從此就長在那裡,不懼風雨。”
“朱砂,我好像是有些愛上你了。”
他在燈光之下淺淺笑著,眉目如水般柔和,清俊得讓人幾乎不敢呼吸,生怕他隻是一個夢幻的產物。
朱砂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她抬起一隻手,輕輕覆在他的臉頰上,描繪著他的眉眼,直到來到他的眼角,然後用手掌蓋住了她的眼睛。
彆看著我,她在心中悄悄說到,彆看著我,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我當不起你的愛。
她告訴自己,朱砂,你隻不過是一個騙子,對他居心不良,你怎麼可以為了他的深情而淪陷?
你對得起他嗎?
她與三個男人打過交道。
一個是柳潤,她第一個愛過的男人,青梅竹馬的表哥,卻最後把她送上了彆人的床。
一個是龐征,她第二個愛過的男人,將她從絕望的深淵拉了出來,卻又毫不留情地將她送給了他的弟弟。
最後一個就是龐源。
她愛他嗎?
自然是不愛的。
可是她喜歡他嗎?
她也不知道。
朱砂終歸還是愛怕了。
他是那麼的好,心懷友善,從來不因為她隻是一個百樂門的交際花而看輕她。儘管朱砂是風靡上海灘的女人,可是大多迷戀她的男人都看不起她,一邊想要著她的肉/體,一邊卻又滿心鄙夷。
隻不過龐源沒有。
他是表裡如一地對她有所尊敬。這幾個星期下來,他的風趣、儒雅、守禮、以及有時的活潑無一不在打動著她。他會在下雨的時候將西服外套脫下來,當作她避雨的雨傘,也會在她在舞台上歌唱的時候,在台下含笑地看著她。手上捧著一把薔薇。
小時候她最喜歡的是玫瑰。她喜歡那種霸道繁華的美麗,喜歡它不費絲毫力氣便可以奪人眼目。
十五歲之後她喜歡的是薔薇。
薔薇比不過玫瑰,比不過它的盛名,也比不過它的嬌豔,可她就是羨慕那種旁若無人的生命力,像野草一樣盛開得肆無忌憚。
龐征隻送過她一次花,送的便是玫瑰。
可是龐源看了出來,送的她第一束花就是薔薇。
他的情意都在細節中一絲一毫地展露出來,就如同他站在她的麵前,落落大方,鎮定自若。
“彆喜歡我,好不好?”她輕輕呢喃,嗓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
他也沒有去問為什麼,隻不過在當她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答應的時候,他卻搖了搖頭:“不好。”
她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哭腔:“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身在風塵,浪/蕩放縱,喜怒無常,你到底喜歡我什麼!你剛才想與我睡/覺,可是我都不是處/女,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龐源將她的手摘了下來,放至唇邊,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彆人怎麼說那都是彆人的閒言閒語,他們隻不過是嫉妒你,嫉妒你活得無所畏懼。”
他笑了一聲:“至於不是處/女……”
朱砂沒有看他。
“那又如何?如果在我之前的男人對你心存溫柔,那我感謝他們,可以讓你免受傷害。如果他們不曾好好待你,沒有關係,因為你現在有了我,從此之後,你都不用再擔心不會有人愛你。”
“從此之後,隻有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說什麼?
她不敢相信他。
朱砂笑了一聲,擦乾了眼角的淚痕,對著龐源又綻放出了她招牌的笑容,嫵媚異常:“二少,您能陪我多久?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終有一日你會娶妻生子,成家立業,而到時候我怎麼辦?是也找一個人成親,還是守著你給我的空空誓言,一輩子自哀自怨?”
她以為他會動怒,轉身離去。畢竟他已經溫聲細語到如今,她卻好歹不分。
結果他隻是溫和地笑了笑,指著她說到:“你看,妻不就在這裡嗎,至於子……你也須得給我努力的機會。成家立業的話,鄙人不才,雖然不至於日入鬥金,卻也能讓妻兒子女一輩子不愁衣食,無憂無慮。”
“這樣的話,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朱砂麵容緋紅,不知如何是好。此人軟硬不吃,鐵了心腸,就像發瘋了一樣。最後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搬出自己喜怒無常的一麵,將自己裹進被子裡,輕輕踹了他一腳:“快去洗澡,一身的煙味。”
她現在也隻能裝瘋賣傻,想要避過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