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他是那麼的殘暴,她如果發出了半聲哭喊還會打她、扇她一耳光,甚至會掐著她的脖子讓她閉嘴,她對於昨晚的記憶隻有一個模糊不清的黑影和鋪天蓋地的疼痛。
那麼疼的苦楚,她從來沒有嘗過,不管她怎麼樣求他,怎麼樣哭泣,他都沒有放過她。
隻不過他現在卻看上去那麼痛苦,臉上的溫和都藏不住底下的難過,雖然臉上是掛著一絲微笑,看上去卻像是要哭一樣,連手都是不停地在抖。
莫名其妙的,朱砂忽然感到了一陣快意,卻不知道那股快意從何而來。
她開了口:“你要了我的身子。”
還沒等話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卻忍不住裡麵的淚水掉出來。
龐源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幾乎坐都要坐不住,差一點栽倒在地,隻能扶住床頭,喘了幾口氣,這才感覺好一些。他看著眼中依舊泛著淚光的朱砂,心疼到難以複加,艱難地問到:“疼嗎?”
朱砂點了點頭:“很疼,我不從的時候,你還會打我。”
他捂住了心口。
那裡疼得太厲害了,仿佛翻江倒海地要將他的血肉搗碎。
他不知道,他竟然都不知道。
他的朱朱,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時候,遭受了那麼多的痛苦。
那時候的她才十五歲,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會有多疼、會有多絕望啊。
龐源看著她,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
我不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在那裡,不能在你最難受的時候抱一抱你,告訴你沒有事了,以後你一切有我。
這麼多的苦楚,你居然一個人獨自承受。
對不起。
朱砂看著他,心中不是沒有疑惑,可是“昨晚”太痛了,是她一生最慘痛的記憶,她不敢去原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去原諒他。
她就想讓他這麼痛著,越難受越好。
“我想回家。”她低下頭,小聲地開了口。
龐源勉強笑了笑,問到:“你家在哪裡?”
“平貞路上麵。”她沒敢看他。
他心中又是一痛。
平貞路屬於上海較為貧困的地帶,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並不安全。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要看上去比較溫和:“你怎麼會住在哪裡?”
朱砂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告訴了他,仿佛潛意識裡麵她是認為他是可靠的:“爸爸死了以後,我們就隻能住在那裡了。”
“那你的母親呢?”龐源說出這一句話之後便後悔了。
朱砂有著一段時間的沉默:“她和爸爸一樣自殺了,說是去找他了。”
龐源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了解她。
他知道她是百樂門的交際花,知道她曾經是龐征的情人,也知道她敢愛敢恨的個性。
可是他不知道她竟然被彆的男人那麼淩辱過,不知道她在小小年紀便父母雙亡,也不知道這麼幾年來她是怎麼樣掙紮地活了下來。
他怎麼有臉說愛她?
龐源握緊了拳頭,恨不得朝自己的臉上揍一拳,卻怕嚇著了她。
他是多麼地想和她說:“朱朱,是我,阿源。”也是多麼地想讓她認出來他是誰,就算怪他怨他也沒有關係,隻要她不被過去的痛苦困住,什麼樣都好說,就算她不原諒他也沒有關係。
這麼千言萬語壓下來,他最後能說出來的卻隻是一句歎息:“朱朱……”
如今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是好了。
她活在過去,便會被過去的經曆而困住,可是如果她恢複了記憶,便會想起來她是怎麼樣被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愛過的兩個男人是怎麼樣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她的信任,焚儘她的情感,直到她隻能活成一具行屍走肉,渾渾噩噩地存活於世間,不敢相信任何人。
龐源頹廢地彎下了腰,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隻感覺手心一股濕潤,卻不明白為什麼,隻是後知後覺的往臉上一抹,發現是自己流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龐源。他從小到大沒有哭過一次,隻懂得笑著示人,以一副溫文爾雅的麵目麻痹所有人。他認為眼淚是屬於弱者的借口,卻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傷心流淚,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這時,他感覺臉上有一陣輕柔的觸摸,碰了碰他的眼尾。
他抬頭,發現是朱砂。
她雖然依舊膽怯,卻大著膽子摸了摸他的臉龐:“不要哭了。”
龐源仿佛是笑了,卻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到不可察覺的啜泣。
這就是他的朱朱。
雖然她自己已經滿身狼狽,卻依舊會為了一個傷害過她的人而心軟。
他捂住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朱朱……”
對不起,對不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