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打了個轉兒,問:“難不成這裡藏了個姑娘?”
甘華一聽這話頓時叫糟。
這要真讓郡主娘娘誤會了去,皇上不得生扒了他的皮?
甘華忙跟上了魏妙沁,道:“娘娘這可是誤會了,哪裡會藏什麼姑娘呢……”
說著,二人入了內,穿過了屏風。
那花瓶碎了一地,碎渣還混著些許鮮血。
隻見花瓶前,一個中年官員倒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想是一頭撞上去將自個兒撞得昏死過去了。
再瞧一旁呢,有二人。
一人站著,一人跪地。
站著的那個,正是趙玉菁的父親,趙大人。
跪著的那個官員,躬著背,埋著頭,一聲不吭了。
魏妙沁掃了一眼,隱約記起了這人的身份。
“這不是右給事中徐大人嗎?”
徐順的背僵了僵,他抬起頭,似是有話要說,但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忙又低下了頭。
甘華在一邊的呼吸都變得小心了。
他抬頭看了眼座上的荀銳,辨不出主子的喜怒,便隻好撿了漂亮話來說:“皇上,娘娘特地來尋您呢。”
不等荀銳開口,魏妙沁又出聲問:“怎麼我一來,都不出聲了?”
徐順的背抖了抖,以一種忍辱負重的口吻顫聲道:“郡主尊貴,臣等不配同郡主說話。”
甘華尖聲厲喝:“徐大人!哪裡還有什麼郡主?那已是前朝的事。徐大人再提起,莫非是對皇上心有不滿?”
徐順咬咬牙:“臣不敢,臣不似馮兄,敢以死相諫。”
不過轉瞬之間,魏妙沁便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荀銳登基,底下多少人都盼著能蹭上個從龍之功,這蹭了功,該封官兒的封官兒,封不上官兒的,便還指著將自家女孩兒充入後宮……可這什麼都撈不著的,如徐順之流,便要拿個事作筏子,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了。
眼下還有什麼,是比拿她來發作更好的筏子呢?
從前魏妙沁到禦書房尋建康帝時,沒少見那些個言官,一言不合便要磕腦袋、撞牆,言辭激烈,恨不能讓天子樣樣都按他們說的來做。
建康帝性情溫和,哦,不,如今看來,應當是偽善懦弱沒主見罷了。旁人一要挾,他顧惜名聲,便輕易妥協了。
那時魏妙沁看著就覺得生氣,隻是她是郡主,沒有張嘴指責的權利。
如今呢……
魏妙沁環視一圈兒。
隻聽得荀銳道:“將人拖出去,莫要臟了朕的地兒。”
侍衛應聲,將地上昏死那人拖出去了,那人額上傷口流下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荀銳又道:“臣子沒有臣子的樣子,砸了朕的花瓶。還得寫個條子送他府上去,叫他府中人賠銀子才算事了。”
那人本來叫侍衛一拖一拽,都清醒了些,這會兒聽見這話,頓時又羞又憤,又昏了過去。
“再去搬個花瓶過來,讓徐大人撞。”荀銳道。
魏妙沁都差點笑出聲來。
這倒是比建康帝在時,看著叫人痛快多了。
徐順也跟著羞憤起來,匍匐在地,再不敢說一句話。
朝中是有直臣,敢上書諫言,敢以死抗強權。
但那不是被拖走的官員,也不是他徐順。
他們隻當新帝出身不高,又有異族血統,見他們這般陣仗,恐怕比建康帝還要好說話。
可這人真是一點也不慈悲……
竟將他們種種行徑看作猴戲一樣。
徐順下不了台,拉不下臉。
他目光不得不又落到了魏妙沁的身上。
“好,該稱娘娘。娘娘若有半分羞恥心,若是有半分為皇上著想,便該自請而去……”
隻聽得“錚”的一聲響。
荀銳驟然起身,反手抽出身後懸掛的長劍。
血濺三尺高。
徐順驚駭地捂住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趙大人閉了下眼,抬手摸了摸眼皮。
溫熱。
那是濺上去的血。
徐順慢慢歪倒下去,隻聽見荀銳冷聲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徐大人還應當好好學一學。”
魏妙沁心神震了震。
荀銳這時候朝她看了過來,魏妙沁的視線躲避不得,正正和他對上。
這人眼中戾氣翻滾,目光都如同要化作鉤子將魏妙沁死死鉤住一樣。
就好似……
好似她若真如徐順所言自請離去,他會殺了她。
魏妙沁脊背上竄起了一陣麻意。
她啞聲道:“去請太醫。”
荀銳道:“不許。”
他頓了下,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對魏妙沁說話的聲音太過生硬了,便將聲音降了個調,道:“昔日異族攻邊城的時候,有這樣一招。”
“什麼?”魏妙沁腦子裡還有點麻,出聲都是下意識的。
“先是假意試探,數次消耗邊城士兵的力與勇,邊城士兵日漸退縮,便大舉而攻。”荀銳沉聲道。
趙大人聞聲跪地,拜道:“皇上英明。”
“前朝時,督察院、六科給事中權利日漸擴大,膽敢要挾天子,便正是他們日複一日地試探,消磨前朝廢帝的底線……退一步,便步步退。皇上乃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怎能退步讓他們?”趙大人說著還叩了個頭。
魏妙沁抿了下唇,便也什麼都沒再說了。
荀銳與建康帝大不相同。
要剜去朝中腐肉,便須得有雷霆手段。
荀銳行伍出身,一身凶戾血氣,鎮得住朝臣,也是好事。
荀銳隨手扔了劍,道:“送趙大人回去。”
說罷,他才又看向魏妙沁:“……你同我進來。”這回到底是沒敢再喊“妙妙”了。
他原是想讓她瞧見他好的一麵,結果瞧見的卻是他發怒時的樣子。
……到底是又搞砸了。
該如何是好?
她是不是更要怕他了?
荀銳在衣袍上反複擦了擦手上的血。
這廂趙大人立即起身告退。
等出了禦書房,又走出一段路,他才扶著牆,腿一軟,滑了下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