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推一把戥子,這時候也隻有戥子出馬。
戥子端了一碟鬆花糕,挨到阿寶身邊:“好香呀,你聞一聞。”
阿寶不理她,戥子以手作扇,扇扇風。
新蒸的鬆糕自有一股香甜味兒,鑽進阿寶鼻子裡,她本來胃口就大,一下午就吃了兩隻熱三角,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不聞還罷,一聞肚皮“咕嚕”了一聲。
明明在生氣,偏偏肚子餓了!
氣得她把被子一扯,蓋住臉:“我不吃!”
她爹要是跟大妞的爹一樣,那她就再也不理爹了!
戥子自己拿了一塊,咬一大口,可惜鬆糕軟,不像脆殼燒餅那樣,一咬一口酥,要不然這小祖宗早就跳起來吃了。
阿寶就這樣,生氣也絕不虧著嘴。
戥子吧唧嘴,還越吧唧越過分,阿寶果然一掀被子,冒出頭來拿了塊鬆糕,也咬了一大口。
“敵情不明,我可不能自亂陣腳。”阿寶吃得鼓起一邊腮幫子,指派結香:“擺飯擺飯,我要吃燒鴨子。”
戥子悄摸翻個白眼,那邊燕草結香幾個已經背過身笑起來了,她們還當姑娘使性子必得鬨一通。
沒想到,半塊鬆糕就哄好了。
阿寶一邊吃燒鴨子一邊點兵點將:“你們誰,到前頭打聽打聽去。”看了一圈點住結香,“你們是一道買進來的,有幾分交情,你去打聽。”
結香沒一會兒就探到了消息,豆角都不必她問,竹筒倒豆子,全告訴她:“是個張大人送的。”
是人家送的,那還好些。
阿寶氣略平,但心裡總不樂意,咬口鴨子腿,狠嚼一通:“什麼狗屁張大人。”
幾個丫頭就當沒聽到。
陶英紅安置好人,自己跑了一趟,丫鬟們都退到屋外去。
她摟住阿寶:“原先這些話,我也從沒跟你說過,也是時候該說了。”
紅姨從沒用這種口吻跟她說過話,好像突然拿她當大人了,阿寶早盼著這一天,可此時她卻一點也不想聽。
“你爹總不能一輩子不再娶的。你見過不再娶的男人,都是什麼樣?”
隻有家裡窮得揭不開鍋的,那富裕的,就算是七老八十也一樣納新人。
“你爹正當年,再說,你娘走了,他也苦了十年多了。”
王府後街多的是婚喪嫁娶,鰥夫再娶,寡婦再嫁,對升鬥小民來說,都是常事。
阿寶不說話,低著頭。
看她這模樣,陶英紅又舍不得了,把她摟得緊些:“你爹心裡有你娘呢,今天這個是哪一個當官的,什麼張大人送他的。”
“吃飽了撐得慌。”阿寶又罵一句。
被陶英紅照腦袋拍了一下:“你爹慣著你,可你也不能沒輕重。”打完又揉揉她,“這才是人家送他的,要是正經給他說親呢?咱們還能攔著?”
阿寶一吸鼻子,伏在陶英紅身上。
“這一個,等你爹回來,再看是怎麼個章程。”想了半天,還是沒提要搬出去的事兒。
阿寶耷拉著腦袋,心裡知道紅姨說得對,但她突然問:“那萬一要像小鶯兒似的,我怎麼辦?”
小鶯兒是一條街上住的街坊,自打她爹討了後娘,又生下弟弟,身上就時常青一塊紫一塊的,臘月裡下著雪還讓她洗衣服,凍得兩隻手像蘿卜條。
“你是小鶯兒啊?”
阿寶樂了,她搖頭:“那我不是。”
誰能打著她呀,她早跑出二裡地了。
京城連月戒嚴,到這幾日才鬆,街巷夜市複又熱鬨起來。
青書提著書匣,一路走到裴府角門邊,門房劉忠伸臉瞧是他,趕緊把門打開:“青書小哥回來了?怎麼這麼晚還給公子取書?”
青書笑一笑:“跟書鋪裡訂下的,說是今日到,我去了還沒撿出來,白等了許久。”說著摸幾個錢扔給劉忠。
劉忠拿了賞錢就笑:“這又多偏我一頓酒。”
“公子賞的,可不許喝酒,喝茶。”
劉忠自打一個嘴巴子:“喝茶喝茶。”
青書連過幾道門,進到北齋,到留雲山房門前。
鬆煙報:“公子,青書回來了。”
“叫他進。”
裴觀一身敞袖,坐在屋中。
屋中除了書,隻有書,堆疊得櫃上牆邊四處皆滿,滿屋書中,他一人獨坐,頭也沒抬:“怎麼?”
青書提著書匣,低頭回稟:“有輛梨香院的馬車停在林府門前,說是一位姓張的大人,給林大人送了一個擅琵琶的女伎。”
裴觀指尖一頓,姓張的大人?
“打聽是哪位張大人了?”
“說是詹事府裡的大人。”青書沒打聽到官職,京裡亂紛紛的,正改軍製,各府各營的職位還多有沒頒布的。
“張萬成?”大約就是他了。
竟還是齊王帳下的老熟人。
張萬成現如今究竟是太子的人?還是已經投了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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