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煙也承青書的情,青書與白露素日並無芥蒂,他這麼說定有緣由。
待公子沐浴出來,鬆煙進去收拾浴桶和換下的衣裳,方才他還真想提一嘴新裡衣的事。往後隻要公子不問,他一個字也不多吐。
裴觀當然是不會問這些的,丫鬟們做衣裳鞋子,精心一些,難道還要在他麵前表功不成?
他寫了張帖子,交待青書,明日送到林府上。
想來想去,隻有請韓征來,將這事告知林家。
春夜裡花氣熏蒸,浮香滿院。
阿寶沒心思吹風,到快熄燈了還在問:“爹回來了沒有?”
戥子先還答她:“沒呢。”
後來戥子也困了,連聲打哈欠:“二門這會兒都落鎖了,就算現在回來了,你還想乾嘛去?”
還想去拍門啊?就算真的那個什麼了,那也隻能那個什麼嘛!
戥子開竅早,她心上人都換了三四茬了,平日又不用練鞭子,聽聽東家長西家短的,也知道個大概。
隻阿寶在床翻來滾去睡不著:“我要喝涼茶。”
戥子隻好爬起來給她倒,阿寶愛喝涼的,每日得給她涼上好幾壺水擺著任她喝。
倒了杯杭白菊涼茶送到她嘴邊,又是一個大哈欠,擠出兩泡淚來:“喝了罷,喝了趕緊睡。”
阿寶喝了涼茶,這才覺得心裡舒坦點,可也睡不著,迷迷瞪瞪好不容易睡著的,沒一會兒便聽見鳥叫聲。
戥子拍她起來:“醒醒了,還要上學!”
哦,還得上學,不能立時去找爹。
阿寶烏著眼圈,帶著燕草去了薛先生那兒。
薛先生這邊也有丫鬟婆子,林家的新鮮事兒,她一早就聽到了,看阿寶烏著眼圈,心中微歎:也就是家裡慣,要是彆家,這能算什麼大事。
倒是正好拿這事磨一磨她的性子。
“《女千字》看得如何?”薛靈芝隻當不知林家有事,隻管按著她的計劃教書。
阿寶頭皮一麻,她眼睛一轉:“不識的字太多,先看了半篇。”
這也不算說謊,許多字兒她真的不識,以為自己不是睜眼瞎了,原來竟是個半盲,好在先生也知道她的底子薄。
把書拿出來,念幾句,見有不識的字,就教給她,握著她的手寫一遍。
阿寶哪裡坐得住,她就想趕緊下學,都忍一晚上了,她得好好問問她爹去。
可今天的課特彆長,比往日仿佛長了三四倍,薛先生話也說得慢條絲理,她越是著急,薛先生就更慢些。
阿寶差點兒都要喘不上氣了。
燕草垂頭立在桌邊,先生這是在磨姑娘的性子。
“先這幾句,你有什麼見解。”
“啊?”阿寶根本沒聽清。
薛先生拿出竹條,在阿寶桌子上輕敲一下,沉臉道:“罰你今日回去將《女千字》抄兩遍。”
阿寶低頭認罰,終於挨到中午,她從課堂走到小院門邊。
這幾步還能四平八穩,等一出門,立時撒開腳跑起來,燕草拎著書袋,追她都來不及:“姑娘!”
還不敢高聲喊她。
待追到前院,姑娘已經進了主院。
林大有還在睡,敞著懷在床上打呼,阿寶一進屋就先聞見一股酒酸臭,她兩根手指頭捏住鼻子。
趕緊將窗戶打開散散味兒,外頭風吹進來,屋裡才好聞些。
林大有聽見動靜張張眼,一看是阿寶,翻身繼續睡。
阿寶推了她爹一把,肉山似的,根本推不動,她叉腰想了想,有主意了。
親自跑去廚房,灶上娘子一看見她,扯著臉笑起來:“姑娘怎麼到廚房來了,有什麼想吃的想用的,隻管讓戥子姑娘來吩咐一聲就成。”
戥子在廚房很是混得開,家裡各人愛吃什麼,全靠她的消息來源。
她給了消息,當然也能得幾碟子好吃的,除了帳房,戥子最愛廚房。
“我給我爹做個甜湯。”
灶上幾個人笑了,姑娘孝敬親爹,倒也不必真的自個兒動手:“姑娘吩咐一聲就成了,哪用自己動手呢。”
“那來個人給我燒灶。”
燕草替她卷袖子管,又嫌這灶上娘子的圍腰太臟,讓小丫鬟去姑娘院裡,拿件一件乾淨的來。
阿寶要給她爹做醪糟蛋。
阿爹吃醉酒的第二日早上,必要喝一碗醪糟蛋。
得加兩個蛋,一個要打散,一個要半流黃,這是娘還在的時候就有的習慣。
醪糟廚房常備著,滿滿盛上幾勺子倒進鍋裡煮,滾開了倒進蛋液一攪,再臥上個荷包蛋,盛在陶湯罐裡。
最後放一撮紅糖。
蓋上陶罐蓋子,從廚房到正院,正好將那顆蛋捂成半流黃。
阿寶進門就揭開蓋子,那酸甜味兒直鑽進林大有鼻子裡,他鼻頭一動,翻坐起來。
“香罷~”
“香得很香得很。”林大有這下酒醒了,也就是親閨女才知道他好這一口,要不然誰知道他虎背熊腰的,愛吃婦人下奶的甜酒雞蛋呢。
呼嚕呼嚕一口氣兒喝了半罐頭湯。
阿寶覷著他吃得差不多了,問:“昨天送來的女人呢?我還沒瞅見什麼樣呢。”
她看過了,屋裡沒有女人,廚房上說,今天還給那女人送飯去了,她們老老實實在偏院呆了一個晚上。
林大有愣了:“女人?什麼女人?”說完才覺得在女兒麵前說這個太不講究了,“哪個跟你胡說八道的。”
“張大人送的女人啊,爹,你不會不知道罷?”
林大有是真的不知道,他腮邊胡子一抖:“張大人?那個張大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