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在裴家過得好不好?”陶英紅見天兒為阿寶憂心,就怕裴家有什麼不好的流言,新媳婦進門三日,家裡長輩就過世,說出去好不吉利。
“沒什麼閒言碎語的罷?”
“姨夫人放心,絕沒有人敢嚼舌根,是府裡四老爺五老爺扶靈回鄉去,姑娘也要送一送,要不然啊,今兒就回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陶英紅道,“明兒我讓她阿兄親自去接。”
又低聲問:“吃了這十來日素,阿寶饞壞了罷?”就連她娘過世,也隻吃了三天,除了兩個祭日吃素之外,阿寶哪過過一點油星都不見的日子。
燕草一抿嘴。
陶英紅問:“怎麼?她竟一點也沒饞?”
問完自己先笑了。
兩人情熱時,自然甘願與對方同苦。
陶英紅也有過少女時光,想到新婚時候也是如此,微微一笑:“那就好,她是要是當真忍不住,家裡也更方便些。”
上回回來,日子還短,還沒變樣。
這些日子也不知變了沒有。
裴觀也知阿寶明日就要回去,他道:“明兒我送你。”
“阿兄會來接的,你若忙,也不必送。”裴觀案前那些信件,雪片似的堆著呢。阿寶說完便回卷山堂,跟戥子一起對禮品,先擬一個回禮單。
裴觀獨自坐在書房案前,先一封封拆閱信件。
將致哀的信挑出來放到一邊,看說正事的信。
原來這些事兒都有青書鬆煙打理,鬆煙挨了板子躺在床上養傷,青書又跟著他跑。這些信便堆積在案上,有幾日沒分檢了。
四下皆靜,裴觀隻坐得片刻便覺渾身有那麼一二處不對勁。
難道是鬆煙不在身邊侍候的緣故?
紙墨筆硯茶香,都是他用慣喝慣了的,今日怎麼就難以靜下心來。
略一抬頭,隔著九曲橋瞧見阿寶,提聲喚:“青書。”
青書掀簾進門:“公子有什麼吩咐?”
“把少夫人請來。”
阿寶隻當裴觀找她有事兒,快步過了水廊,進門便聽見裴六郎笑吟吟問:“你是不是好幾日都不曾練字了?”
把阿寶問的懵住,家裡忙成這樣,她當然沒功夫寫字,好像自進了裴家,那筆就沒怎麼沾過墨。
“這可不成,一日不練手就生了。”裴觀滿麵肅然,指指窗邊小案,上麵已經鋪好了紙,擺好了墨,“你就在這兒寫。”
阿寶方才還在收拾東西,隻等明日拜彆過老太爺的棺木,她就家去了,怎麼今天還要看著她寫字?
她狐疑著掃了他兩眼,心想,必是他這幾個月不能回國子監當博士,故此拿她當學生。
裴六郎這人,是有些古怪的。
阿寶沒話好說,磨磨蹭蹭走到案前,磨墨取筆,寫起字來。
數一數裴老六給她預備的紙,統共五大張,寫完這五張,半天都過去了。裴觀眼見阿寶坐到案前寫字,陪在她身邊,頓覺神清氣爽。
一撩袍角也坐下來,拆信閱信回信,行雲流水。
不到半日就把案前積壓的信件理完,交給青書,由青書寄送。
青書捏著那一疊信,看了眼還抓著筆在寫字兒的少夫人,縮一縮脖子。
小時候少爺就愛罰他們抄書寫字,如今還要看著少夫人練字兒,少爺還真是,這麼多年一點沒變。
裴觀做完自己的事,走到阿寶身後,伸手要抽她的筆。
那枝筆握在阿寶手裡紋絲不動,她連頭也沒回,背對著裴觀輕笑一聲:“我轉鐵彈子練力氣的,我阿公都抽不走我的筆,你這勁,夠什麼?”
穩穩往下寫。
旁的不說,她轉鐵彈子這麼久,隻是寫字而已,一筆一劃都力透紙背。
裴觀訝然:“你那個鐵彈子有多重,可曾帶過來?”
“當然帶來了,你想不想看看?”阿寶這回頭,目光打量裴觀,他拉弓還行,隻是這鐵彈子,不知轉不轉得動。
青書剛要出門送信去,就見少爺少夫人牽手出了書房。
這麼快那幾張大字兒就寫完了?
“小時候先練木球,大了才練鐵球。”阿寶曲起手指頭,在裴觀眼前比劃一下,“先是龍眼大,然後就是鵝蛋大。”
一路走一路說,走進屋裡,螺兒結香趕緊退出來。
戥子正在撿點要帶回林家的禮,螺兒結香都坐到院中石凳子上頭。
“你這勁兒也不小嘛”,“托起來,先轉一個”,“你手大,轉起來該更靈巧,怎麼笨手笨腳的”。
不住有笑語隔著綠紗窗傳出來。
都是姑娘的聲音,姑爺的聲音輕,隻偶爾有一聲低笑。
直笑得結香耳熱:“這是在裡頭乾什麼呢?”
這還是大白天,兩人就膠在一塊兒,結香左看右望,幸好幸好,留雲山房裡就隻有她們幾個,沒有外人聽見。
戥子翻翻眼睛:“瞎玩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