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倏地麵上通紅,青天白日被她這麼一碰,張口說話,連聲音都結巴起來:“你……”
這不合禮數。
阿寶看著他臉紅,兩條胳膊勾在他脖子上,笑嘻嘻歪著腦袋,伸手摸摸裴觀的耳朵。
眼裡滿是笑意,說的卻是正事兒:“我問過燕草了,她不想回去,隻要知道父母安好,她就滿足了。”
雖是說正事,可這麼摟抱著,聲音不由自主便帶些憨甜,人也更往裴觀身上靠去。
裴觀麵上紅暈未消,整個人僵直著不敢動彈,他清清喉嚨:“倒是個明白事理的女子,既不願意回去,就在你跟前好好當差。”
她帶來的丫頭們,都由著她來管,他絕不會伸手。
“那個蕭思卿不會常來與你走動罷?”
“不會,他若是來,我讓鬆煙給你報信就是。”免得麻煩。
蕭思卿這人,裴觀是記得的,他天資極高,卻不肯好好攻讀。精力大半都費在玩樂事上,什麼金石篆刻,調香品茗,宋點唐香沒有他不知道的。
裴觀與他同在國子監讀書時,蕭思卿曾極力相邀,請他踏青冶遊。
“咱們包一隻船,隨船夫開到江上,去江心聽琵琶如何?”包上十幾個樂伎,再帶一船美酒佳肴,豈不逍遙自在。
捧著酒壇,滿口荒唐言辭。
那時裴觀正在備考,縱不備考,他也不會乾這等事,搖頭拒了:“我有正事要忙。”
國子監每日都要點卯,點足七百日才可升到最高堂聽講學。
“什麼是正事?”蕭思卿哈哈笑出聲來,“似你我這樣的出身,如此刻苦豈非辜負了閻王爺一片美意。”
人投什麼胎,那自然是歸閻王爺管的。
蕭思卿總說他唯一上香要拜的,就是閻羅王,旁的菩薩他不必拜。
裴觀當時便想,這種人不想當官,對百姓倒是件好事。
這麼細想來,上輩子蕭思卿也是突然就改了性情,讀書考舉,為當官奔波。隻是那時裴觀自顧不暇,兩人未曾走動。
蕭思卿是新帝登基才下場科舉的,他的仕途,比裴觀要順當得多。
既然坦誠了,阿寶便將她知道的,都告訴裴觀。
說到旁的,裴觀還不驚詫,這人行事就是如此放浪,待說到蕭思卿在外頭置了私宅之時,裴觀蹙起眉頭。
“你說他如此奮進,是不是為了燕草?”阿寶正是這麼想,才會叫來燕草,問她願不願意回去。
蕭思卿在蕭家出生長大,活了二十年,非要到第十九年,才知道蕭家家規如何?
待知道他竟設私宅,棄發妻不顧。
就知此人並未改性情,而是改了方法。
裴觀垂眉,半晌答阿寶所問:“不是。”是為他自己,裴觀想到什麼,伸手摩挲阿寶的背脊。
阿寶輕歎口氣:“可惜,不能向她父母報平安。”從此骨肉不能團圓,阿寶想到,便為燕草心酸。
裴觀笑了:“她父母隻怕也……不願意她回去。”
阿寶原靠在他懷中,聞言仰起臉來,滿是不解。
裴觀見她滿眼天真,撫她眉心:“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阿寶看他又一臉,她年小不懂事,最好不必知道的神色,眼睛一轉起了捉弄他的壞心思。
她倏地湊近,親了親裴觀的下巴。
戥子正邁上台階要進屋,就見姑爺從屋裡大步邁出來,差點就與她撞個正著。
戥子趕緊閃到一邊去。
平日裡姑爺規矩大得很,行不疾步,語不高聲,就連吃飯都沒嚼東西的東西。
怎麼著急忙慌出來?家裡又出大事了?
等她伸頭往內室一瞧,就見阿寶半跪坐著,歪在羅漢榻上笑個不住。戥子又瞧一眼姑爺大步遠去的背影,方才那一瞥,好像他的臉是紅的,脖子根也是紅的,一直紅到耳垂。
阿寶笑夠了,隔窗看見戥子在屋外:“站著乾什麼?進來呀。”
“還說呢,才剛差點就撞上。”戥子手裡捧了拿了兩件披帛,一件雪青色一裹圓,一件雲錦累珠披肩。
山中不比城內,夜間還得穿件厚羅衣才能擋得住寒意。
“該帶的都差不多了,還有什麼要拿的?米呀麵的,廚房會清點了先送過去,還要跟個灶上娘子去……”
戥子一件件細說,說完就見阿寶壓根沒有仔細聽,她坐在床上,翹著嘴角笑個不住。
心裡暗道:一個呆一個傻,兩個確實是一雙。
阿寶好容易收起笑意,想起了正事兒:“對了,你去一趟珠兒屋裡,告訴她,母親允她去彆院住幾日,散散心。”
戥子放下東西去了內院,荼白見著她就拉住她:“少爺少夫人什麼時候去山間彆院?我們姑娘想給少夫人畫把小扇,想在去之前送給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