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老爺一頓,確實,他不會同意。
奏折已經呈上去了,裴大老爺再是急氣也無用,他兩輩子都不曾對裴觀說重話,上輩子更是因為侄兒投到齊王門下,就此辭官。
裴觀肅立,此時大伯的年紀,與他上輩子死時也差不多,他躬身作揖:“汙名罵名,我一力承擔。”
正是因為宋述禮壽數快到了,更該早些替死去的監生們討回公道。
有罵的有讚的,還有勸的,其中蕭思卿,算是來看熱鬨的。
他看裴觀與人說了半天話,等到人皆散去,他才問:“你走這步,我不明白。”難得也有他不明白的事。
“為了求名?這事就算你贏了,也是罵名多過清名。”
“為了求利?能有什麼利?你才當了幾年的國子監博士?就算他獲罪,也不會破格提拔你當祭酒。”
裴觀看了蕭思卿一眼,他滿城找他的心上人,這事兒已經漸漸傳遍京城。外頭都在傳說蕭思卿肯以北宋四大家的真跡,換一個女人。
這話一放出去,自有人貼著京城的地縫替他找。
還有人乾脆選一位美人送上門,聽說他性好冶遊,自然就找那些色藝雙絕的。可俱都被他趕了出去,人人都道,蕭思卿找的難道是個天仙?
聽見他這麼問,裴觀如實答道:“你不記得陳如翰了?”
齋中最刻苦的學生,因家貧,連國子監發下來的衣裳銀都要留下,總在衣裳不起眼處打布丁,還接抄寫點卯的活。
監生們每日要交五張大字,以蕭思卿的性子,陳如翰說不準還替他抄過書。
蕭思卿略略思索,搖了搖頭,他全然不記得此人。
他記得有許多這樣的人,但他們在他腦中並沒有臉,也沒留下名字。
裴觀垂眸一笑,這便是他能跟陸仲豫相交,但跟蕭思卿當不了朋友的原因。
這事雖在文人中傳揚得廣,更有為宋祭酒站隊的官員寫奏折反駁裴觀,連理由都是現成的。
還有將太、祖對宋祭酒的點評寫下呈上的,說宋祭酒治學雖嚴,但嚴而有愛,廣育群英,是天下師之典範。
這些奏折越積越多,消息傳到裴觀耳中,他知道光一個宋祭酒還不成勢,必是有人在後推手。
這人他自然知道,齊王一係一直想要拉攏宋述禮。
裴觀先將第二份奏折按下,靜待齊王一係還有什麼動作。
朝中議論紛紛,阿寶自然不知消息。
她在家中跟紅姨一道替阿兄收拾要帶的衣裳,陶英紅道:“那邊兒都已經下雪了,你的衣裳得厚些,最要緊的是鞋,凍掉了腳趾頭那可不是玩笑!”
韓征看看母親,又看看妹妹:“放心罷,我雖調職,也還是有品階的。”
“甚個品階,你當我不知道?就你這麼個米粒大的官兒,還能呆在營帳裡享清福?”陶英紅重重歎口氣,忍不住念叨,“那家姑娘已經許人家了。”
是她瞧中的人,可惜姑娘家不肯等,再說了,你要出征,真定下來也怕人回不來。
韓征聽到“許人家”三個字,黯然片刻,又抹臉笑起來:“大丈夫何患無妻!隻要我立了功,好姑娘那多的是!”
阿寶眼尖,一眼便瞧見阿兄的劍上多了一串劍穗。
歪歪扭扭,像是親手做的。
原來那個端陽香包精致得很,這個劍穗倒歪七扭八,比她的手工活還要更差些。
難道是香包是賞賜,這個劍穗才是親手做的?
她看阿兄一眼,隻盼他當真能娶他心愛的女子,而不是為了替紅姨衝喜,匆匆娶了妻子。
這回阿兄開拔,阿寶便與紅姨道:“咱們一道騎著馬送阿兄出城去!”
到了那日,阿寶和陶英紅騎在馬上,遠遠跟出城門去,就在城效的土坡上看秦王領著一支軍隊走官道離開京城。
阿寶正自在兵丁中尋找兄長的身影,就聽見身後幾聲馬蹄,扭頭一瞧。
馬上是位穿著騎裝的年輕女子,她雖戴著幃帽掩住了臉,但手上肌膚白皙,腰背板直,瞧著年歲與阿寶差不多。
陶英紅也瞧見了,她歎息一聲:“不知是不是同咱們一樣,也是來送人的。”
阿寶才剛要收回目光,就見那姑娘馬邊懸的劍上,掛了隻一模一樣的劍穗。
那姑娘察覺有人看她,也並不理會,待大軍揚起黃土塵煙,再看不清隊中人,她才拉過馬籠頭,促馬離開了。
陶英紅回到家中,接到了衛夫人生辰的帖子。她兒子剛走,哪有心思參加壽宴,阿寶卻道:“我去!”
既是壽宴,自沒有親生女不到賀的道理。
衛夫人幾年都沒辦過生辰宴,今年偏偏辦了,是不是她不辦壽宴,就見不著大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