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觀在詹事府中抽不出身來,隻請茶房的小太監到宮門口替他傳話。
先讓陳長勝報信,又吩咐他:“我這兩日暫時回不住,你去聚蘭齋買四色酥糖,少夫人愛吃。”
小太監得了賞錢跑得飛快,一旁相熟的同僚聽見幾句,過來同裴觀打趣:“裴大人真是娶了位好娘子。”
裴觀聞言便笑,大方應承:“正是。”
京中人人皆知探花郎三次求娶林家女,那會兒還多有笑話他的,才子上趕著要娶個睜眼瞎。
陳長勝提著聚蘭齋的四色酥回家報喜訊,這才知道嚴公公早打發人來過,還送了兩盒子內造的點心。
阿寶收下四色酥糖,笑盈盈對陳長勝道:“你告訴六郎,家裡都好著呢,讓他安心當差。”剛升了官的,可得好好表現。
陳長勝剛要走,青書趕在後頭追上來:“陳哥,方才大夫人派了劉媽媽來,讓咱們少夫人主持冬至大祭。”
陳長勝一聽就知青書這是在提點自己,但凡少夫人的事,少爺都要一一過問,這等族中大事,自然要報。
“你小子,知道了。”陳長勝衝青書點頭,記下他這人情,“待忙過這陣,我請你吃燙鍋子。”
戥子見阿寶眼睛直盯著那盒酥糖看,讓結香取了個四色海棠盒來。
這聚蘭齋的酥糖做得小巧精致,每塊糖上裹滿了各色糖粉。陳長勝回來的時候必是小心翼翼的,這才沒把糖碰壞。
結香擺出來端上梅花幾,問:“這糖要不要也給七姑娘分一些?”
阿寶方才吩咐,把那兩大攢盒的內造點心分盒裝,裡麵一樣百合糕,一樣七寶包子,一樣紅葉餅,一樣如意八寶酥。
先將給紅姨的撿出來,再給各房分一分,裴珠那裡估摸著她更愛紅葉酥,特意多給了一碟。
戥子嗔了結香一眼:“你呀,這是姑爺巴巴買來的,有內造的點心也不換呐。”
阿寶也不惱,大方承認:“這碟糖我要留著自己吃。”
結香掩口就笑,笑完又道:“大少夫人差了小丫頭來,請您去議冬至大祭的事。”燕草走了,結香便從二門出來,補上燕草的缺。
“如今要忙大事,是不是再點幾個出來?”
哪位少夫人身邊就隻有兩個丫頭?原來四個都還太少了,如今隻有兩個,連往各房送點心的丫頭都湊不出來。
在家時已經忙不過來,若要出門那更不湊手。
阿寶算了算日子:“燕草可有信來?”
戥子搖頭:“還沒呢,這才出去幾天功夫,人還在船上呢,也送不了信。”
“那就把立春和千葉叫出來。”立春才剛立過功的,是她把消息傳到老太太那邊,既立了功,這回便給她個辦差的機會。
“那螺兒和福兒呢?”結香不解,怎麼有自己人不用,倒把螺兒福兒放在鬆風院裡頭。
她前幾天出來的時候,螺兒還問:“姑娘怎麼不用我了?是不是我侍候得不好?”話還沒說完,眼圈先紅起來。
姑娘的頭發可都是她打理的,就算燕草姐姐還在時,梳頭的手藝比她也還差著一些,怎麼燕草姐姐走了,反而不用她們姐妹。
鬆風院裡人各有其職,她們倆調進來,倒沒正經差事乾了。結香寬慰她:“不是,都說了要挪院子,姑娘心裡又不願意,隻好先將你們倆挪進來,夫人問起也有話說。”
這話頭兩天還能用,這都七八天了,再多幾間屋子也收拾出來了。
螺兒自然不信,福兒也怯生生道:“是不是我不好?連累了姐姐?”
阿寶笑了:“現在還沒到用她們的時候,你去叫立春和千葉的時候,告訴她們,稍安勿躁。”
結香原話告訴了螺兒,螺兒聽阿寶說不是不用,是還沒到時候。
雖半懂不懂,但也點頭:“那我知道了,我就替姑娘做節下的衣裳罷,還有……還有明歲除服要穿的衣裳。”
福兒隔窗瞧見立春和千葉提著包袱,身後有粗使婆子拿著包袱鋪蓋,每人還帶了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走。
這些日子她連決明都見不著,剛邁過二門就有婆子盯著,結子打了又拆,拆了又打,怎麼也送不出去。
螺兒看妹妹這樣,還當她心重,為了阿寶不用她們難過。
“姑娘不是那等人,她既說了有用咱們的時候,就一定算話。”螺兒衝著妹妹招招手,看她還滿麵憂慮,問:“這是怎麼了?”
福兒恍然回神,扯出個笑來:“就要冬至了。”
螺兒聽著放下手上的活計,冬至節該祭父母。
寒衣節的時候因裴家出事,誰也不敢趁這時候燒紙衣紙錢,如今風波過去,也是該祭一祭父母。
“姑娘必是要去慈恩寺添香油的,連姑爺也要去,我怎麼著也得求這個恩典,咱們也給爹娘燒些錫箔元寶去。”
福兒指尖發緊,給還未過身的父母燒紙,那真是大不孝,可如今她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隻盼著少夫人心善,允她們去燒紙罷。
立春千葉帶著雙瑞雙壽兩個小丫頭進了留雲山房,雙瑞雙壽並不是親姐妹,隻撥到鬆風院時年歲相仿,便領了成對的名字。
立春點點她們倆:“這是挑你們出頭呢,到了少夫人身邊定要仔細辦差。”
怎麼著也越不過少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丫頭們,可要承辦大祭就用得著她們。
立春早就想顯顯身手,燕草不在,她便捧著戥子,一進留雲山房先去拜山頭,拿出自己做的腰帶送給戥子:“還請戥子姐姐多多照拂。”
戥子哪會收這個:“這怎麼好,我們不興這些,來了仔細當差就好,姑……少夫人自有賞賜。”
原來都是自家人,私下裡不改口也沒什麼,如今來了外人,就得仔細著些。
這些燕草走時千叮萬囑,戥子想到就歎口氣,也不知她的船靠了岸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