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去給裴珠道賀:“許夫人真是爽快,就這麼會兒的功夫,已經把日子都排出來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這些趕在年前都能辦完。”
裴珠聽到這麼快,坐著不動,腦子裡暈乎乎的,就麼快就定了?
阿寶摟住她:“明日娘要開庫房,我記著呢,我給你找一套湘妃斑竹玫瑰椅子。”
裴珠曾戲言過,隻要嫁的人家差不多就好,她隻想嫁妝裡能有一套湘妃竹的玫瑰椅子。
可真到了這當口,裴珠又眼底微濕。
阿寶立時摟緊了她,伸出袖子給她擦眼淚:“你不願意?”要是珠兒真不願意,那她現下就在去找娘說情。
裴珠搖頭:“也不是,就是真到定下了,又害怕。”
“害怕?”阿寶想了想,“待兩家過了定,就讓你哥哥把許知遠請來,定了親的,總能見一見,說上幾句話。”
八妹妹退了親的那一家,原先也曾往來,可一等到兩家定親,彼此就都恪守禮儀,一麵都沒再見過。
正是因為見過幾次,八妹妹才會日日以淚以麵,要是沒有阿寶拉她出來忙冬至大祭的事兒,她這會兒隻怕還在房裡哭呢。
“那有什麼,我與你兄長也常見麵,還曾通信。”
裴珠轉過臉去,那是萬萬不合規矩的,阿寶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講規矩的哥哥竟也做這逾矩之事。
“規矩是死人是活。”阿寶把裴珠摟在懷裡哄,“見了就不害怕了,今兒我陪你睡,好不好?”
裴珠把頭挨到阿寶肩,乖乖一點:“好。”
裴觀夜裡回到留雲山房,剛要往左拐去卷山堂,青書便在他身後稟報道:“少夫人去了七姑娘那裡,還沒回來呐。”
裴觀聽了腳下一頓,又往右拐去了書房。
點燈讀書許久,抬頭看去,卷山堂裡的燈還沒全亮,阿寶一直沒回來。
話音剛落,立春來了,立在書房階下,躬身稟道:“少夫人說今兒她就宿在七姑娘那裡,讓少爺不必等她。”
立春在階下站了許久,好半天才聽見裡頭傳出少爺的聲音。
立春聽著這聲音有些發悶,不由抬眉看了眼書房,隻瞧得見光,看不見人。
悄聲問青書:“要不要給少爺預備些夜點心在梢間溫著?”戥子結香跟著少夫人留在七姑娘那裡,卷山堂就隻有她們幾個丫頭在。
青書擺手,也壓低了聲回她:“不必,少夫人不在時,少爺從來都是睡書房的。”
立春一直在鬆風院,哪知道這些,聞言微驚,剛要說什麼,屋裡果然傳出少爺的聲音。
裴觀獨宿一夜,第二日早膳也沒見著阿寶,進宮之前,他特意吩咐:“告訴少夫人,我夜裡回來用飯,叫廚房做暖鍋。”
青書傳給立春,立春跑進二門傳話。
裴珠聽見她哥哥巴巴的要吃暖鍋子,咬著唇笑了:“哪裡是想吃暖鍋子,是催嫂嫂回去呢。”
阿寶臉不紅:“那是自然,他不想我想誰?”
反將裴珠說得麵紅,拍了阿寶一記:“呸,也不知道羞。”
兩人鬨作一團,小滿來了,進門就笑盈盈的:“夫人請少夫人和七姑娘去。”
裴珠一路惴惴,剛進上房,就見裴三夫人身前的床桌上,擺了隻描金龍鳳雙喜的紅漆盒,盒中一對玉雁,一張紅帖。
刹時滿麵羞紅。
裴三夫人笑道:“姑娘家總有這樁大事,羞什麼,快過來。”
阿寶牽著裴珠的手,拉她坐到桌邊。
“許家派
人來說了,一時著急尋不到活雁,等到納吉的時候定會送一對來。”先用家傳的玉雁當作問名禮。
這些想必是跟朱娘子打聽過的,裴觀與阿寶成親,除了活雁,還有一對水晶雁。
彆家可能還會玩些虛的,但許夫人說是家傳玉雁,那就是家傳玉雁。
果然一瞧就是老物件,確是許家代代娶婦用的納吉禮。
裴珠低頭不語。
“方才換了庚帖了,明日去占吉凶,過些日子,許家就送聘禮來了。”
朱娘子清早上門來時,裴三夫人看她神色,就知她還有些發懵,忍不住心底發笑:“去過許家了?”
“是。”朱娘子為了裴家探花郎的婚事,跟三夫人也算是老相識,“許家夫人真是,非同一般。”
朱娘子當了十幾年的官媒人,就算兩家有意,她照例也要問一問男家的情況,讀書也好,相貌也好,總得有幾樣長處。
許夫人聽了,報菜名似的:“許知遠,年十八,獨子。舉人功名,模樣你也瞧見了。”
許知遠站在屋中目瞪口呆,這要是沒有裴家的親事,誰家願意跟他家結親?
朱娘子見過難纏的,見過眼高於頂的,還見過明明自己兒子是個矮樹墩還非要找個天仙來配的。
可她再沒見過這麼實誠的!
她這十幾年的官媒也不是白當的,幾句話就大概明白許夫人的性子,聽著還連連點頭:“許公子真是百裡挑一,我這就回去預備禮品,明兒天一亮就上裴家去。”
朱娘子還想說一說套話,雖是兩家都有意願,但該做的功夫還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