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神穀七月有意識地往後退開半步, 不讓噴湧的鮮血濺到他的腳邊，同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慢慢地欣賞這一場稱得上戲劇的事件。
誰都沒有想到突然到來的庫洛洛的目標竟然是澀澤龍彥, 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對他出手。
一直以來, 獵人協會的人做的事情，或者說成他們營造出來的形象便是不會主動參與進這個世界的人之間的爭端。
就算他們會主動幫某一方，比如酷拉皮卡, 奇犽或者雷歐力等, 但是他們最多的貢獻都在於提供情報上，絕對不會親自對這個世界的人動手。
按照他們的說法是, 他們的任務針對的隻是【侵入者】而已，對本世界的人動手沒有好處，反而可能會影響到他們。
雖然他們都沒有說這個所謂的影響是什麼, 但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等人心裡其實都認為，這個影響到的是留在這個世界的根本。
儘管不懂他們如何能留在這個世界，但是沒有一種力量是不受製約的。
為了維持平衡, 冥冥中一切都會給出相對應的限製。
而這個理由，同樣適用於此前柯特刺殺森鷗外的事件。
本來他們都覺得當時伊爾迷沒有出手，隻是因為錢沒到位，伊爾迷沒有想去做白工，就隻做好掩護, 讓柯特去執行。
但是後來知道伊爾迷是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菲茲傑拉德麵前的，知道他們之間交過手，再仔細想想, 就會覺得這個說法根本就站不住腳。
菲茲傑拉德很有錢，真的有需要的話，他絕對不會吝嗇, 更彆說這件事本身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的根本目的就是鏟除兩大勢力，能殺死首領就是最直接的方式。
就算伊爾迷可疑，但是有可能百分百成功的事情，他絕對不會錯過。
但伊爾迷當時沒有動手，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伊爾迷拒絕了，隻讓柯特去做這件事。
一旦成功，柯特極有可能也會立刻被世界排斥出去。
但比起柯特，伊爾迷的實力更強，而他們留在這裡也有自己的目的，讓實力更強的人留下，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從柯特在明知道自己刺殺成功後可能必須要離開這個世界，但他還是去做的情況來看，他們也能從中看出伊爾迷的個人威信，或者是揍敵客家族內部的規則。
但他們推理出來的結論，在今天卻出現了例外，簡直將他們之前的定論完全推翻了。
庫洛洛是真的直接對白發青年下了死手，血濺得那麼高，澎湧而出的架勢比當年森鷗外殺死老首領還要誇張。
除非現在與謝野晶子立刻出現使用她的異能力，或者是有其他能使用治療係的異能力者出現來給他治療，否則澀澤龍彥必死無疑。
難道他們所說的影響其實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嚴重，之前其他人之所以沒有動手，都是因為他們有良心而已嗎？就連伊爾迷沒有動手的事，也真的是因為菲茲傑拉德沒有錢？
不，這不可能，一定有什麼被忽略了的細節。
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倆人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他們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防備著庫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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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穀七月看他們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們在想什麼，因為這件事的發展，其中最重要的推手就是他自己。
從一開始少年心裡就很清楚，他的獵人馬甲們不對氣運之子們動手這件事就算想隱瞞，瞞得了一時，最後也絕對躲不過江戶川亂步的眼睛。
一個人不動手還好說，所有人要是都有這樣的傾向的話，這些“手握劇本”的家夥完全沒有理由看不出來。
而如果知道他們乾預這個世界也會受到相對應的處罰的話，他相信他們相對應地會安心些，也會更信任他的馬甲們一些。
所以神穀七月乾脆做了點小小的計劃，讓馬甲們聯合起來演了一出戲給他們看。
之前發生的事情表麵上看，各種事情的發生和對應的原因都合情合理，普通人也會對此產生懷疑，隻有身處其中的人能察覺到那一絲不自然。
後來他們會得出怎樣的結論，基本都在神穀七月的控製範圍內。
基於事實所構建出來的情報，總是更加牢不可破，就算現在庫洛洛突然出手，其實也不會影響之前的論斷。
因為就算他不出手，澀澤龍彥今天也逃不過這個結局，何況，澀澤龍彥其實並不是氣運之子。
一開始他還能從他的身上看到隱隱約約的一層微光，代表著他對氣運之子有一定的影響，但是在剛才那光芒就完全消退了。
神穀七月想大概是因為他的某一些布局影響到真正的氣運之子了，代替了原本澀澤龍彥擔當的角色。
綜合今晚發生過的事情，他沒猜錯的話，那人就是中島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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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站在原地不動，隻淡淡地掃了一眼費奧多爾，黑如深淵的眼眸似乎在訴說著什麼，又好像隻是平靜地將一切看透，但並不打算言語。
費奧多爾明白了，他這是向他展現他的能力，告訴他不要小看了他。
他必須承認，他被震撼了，更是打從心裡止不住地興奮起來。即便自己的計劃被打亂，但得到這樣一個盟友，他才是賺了！
費奧多爾忍不住低低笑起來，看向正艱難捂著脖子，不願意倒下的白發青年。
“澀澤君，你現在感受到了嗎？你心裡真正的渴望，回想起來了嗎？你遺忘的記憶。”
澀澤龍彥瞪大雙眼，記憶的通道終於緩緩被他打開。
“我想起來了……我空缺的那一部分，缺失的記憶，就是關於我的死亡。”
“是的，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隻是真正的澀澤龍彥的異能體而已。”費奧多爾興奮地說著，看著白發青年失神地往後倒下去。
目光從青年身上移開，費奧多爾看向一旁的太宰治：“太宰君，看你的樣子肯定是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麼了。真可惜呢……我原本以為可以一舉兩得的。”
“如果你說的是你想殺我的事情的話，我也很遺憾，畢竟我早就知道了，就等你們動手而已。”太宰治雖然慢悠悠地說著，但他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臉上也沒有之前的笑意。
他眼中的鳶色在這一刻仿佛被黑色暈染，看不到原本的顏色。
“隻是沒有我的【人間失格】，費奧多爾君還能製造特異點嗎？”
“不用為我擔心太宰君，我得到了比特異點更好的禮物。”
費奧多爾本來確實準備利用澀澤龍彥和太宰治倆人的異能力來製造特異點，讓澀澤龍彥的【霧】得到足夠多的力量，進而擴散出去。
但是實際上他很清楚，就算澀澤龍彥的【霧】真能擴散到全球，真正實施起來卻不可能成功。
且不說橫濱的異能力者們絕對不會那麼沒用，他們肯定會戰勝自己的異能力來到這裡。
就是日本的異能特務科處理不了，還有其他國家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肯定會出手。
既然不能讓異能力者們出動，那就是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吧。
對他們來說，橫濱這個城市說白了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毀了就毀了，反正他們沒有損失。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利用這個特異點來試探【獵人協會】而已。
費奧多爾想看看【獵人協會】的偏向，想看看他們能做到哪種程度，會不會有更多的人出來主動支持橫濱，而庫洛洛會有怎樣的行動。
同時，他準備借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引起其他組織，比如【侵入者】的注意，他想或許他們同樣願意來和他接觸，和他合作。
現在發生的事情和他的計劃有了很大的出入，但是這不重要了，畢竟庫洛洛這個盟友比他想象的更讓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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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沒能刺激到他，嘴上說著遺憾表情卻毫無波動，淡定地移開視線。
“話說回來，庫洛洛君的占卜能力並不是你自己的吧。我記得你說你的職業是盜賊……”
“你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吧，港口黑.手.黨和你們的關係真好。”庫洛洛沒有正麵回答太宰治的未儘之意，但他的話已經說明了答案。
他是盜賊，而他的能力完全詮釋了他的職業。
“我明白了，你會來到這裡是因為妮翁給你的預言詩，包括殺了澀澤君。”
“你知道得太多了太宰君。”
“反正你不會對我動手不是嗎？”
倆人一來一回說得飛快，彼此都很清楚對方對自己構不成威脅。
澀澤龍彥是特例，他不是人，或者說真正的他已經死了，所以庫洛洛對他動手才能不受限製，也就是說他們之前推測的結論還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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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三人你來我往互相試探的時候，躺在地上的澀澤龍彥已經將一切都回想了起來。
他回想起自己忘卻的往事，記起他曾經就是被費奧多爾的情報欺騙，去尋找孤兒院中小孩，想從他的身上得到那個能引導異能力者欲.望的異能。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被殺死了。
男孩的能力並不是引導欲.望，而是反抗。他的反抗，連異能力都能撕碎。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經死了，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隻是再次消失前，他竟然又看到了讓他感興趣的人。
澀澤龍彥身上泛起了紅光，身影慢慢變淡。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側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黑發少年——真有趣啊，這個少年身上吸引著他的，到底是什麼呢？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知道……
思緒戛然而止，青年的身影消失，最後變成一顆懸浮著的異能力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