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夠畫出飛升書給的耕梨圖, 趙羽拆了自己的一身裡衣，上下的，還有為了有筆, 他要一直一直燒那個竹棍。
燒一節, 燒碳化了再當作筆來用, 本來隻需要一個時辰能完成的工作，愣是被他忙到天快明。
蒙恬有些傻眼, 原來不是女人，而是在熬夜掙軍功呢, 看著趙羽的黑眼圈，蒙恬認同了陛下說過的一句話“這小孩看似機靈, 其實腦瓜子不太夠用。”
蒙恬便一邊帶著趙羽向前走一邊問道：“你是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的？”
得問問, 問出來原因咱才能據此提出解決辦法啊。
趙羽就把他昨天想用筆卻沒有的悲慘遭遇說了, 蒙恬忍著笑, 說道：“小羽啊，你怎麼不直接來找蒙叔呢？想在娟布上寫字要用軟筆, 咱們是有軟筆的，而且還有各種各樣的顏料, 會畫帛畫的都知道。”
趙羽看著蒙恬一臉淚，“為什麼這麼多天我都沒見你們用過？”
看把孩子折騰的。
蒙恬真心疼, 但也是真忍不住想笑：“帛書比竹書更珍貴，且還沒有竹書易保存, 用途不廣, 陛下隻有在做製下詔的時候才會采取帛書。”
趙羽再次確認：“現在真的有軟筆，就是毛筆嗎？”
【為什麼腦內書裡說毛筆是蒙恬以後到上郡修長城，接觸了在布上寫字的匈奴之後才改進發明的？】
蒙恬：關愛失憶兒童，從我做起。
蒙恬揉了揉趙羽的腦袋瓜, 笑得特彆和藹：“咱們中原大地的帛畫帛書如此發達，自然要誕生相應而用的軟筆啊。待會兒見了陛下，叔給你拿一個去。”
什麼匈奴在布上寫字，還不是從中原學的。
趙羽從蒙恬關懷的眼神裡，看到了恍如母性的光輝，直接翻譯來說就是：你是智障，我們會好好疼愛你的。
徹底欲哭無淚。
*
一張寬大的案幾上，平鋪著趙羽昨天畫大半夜的炭筆畫，因為力求一筆一劃的準確而且本人不擅長畫畫，每一個部位他畫的都非常大。
布不夠用了就再拆，上衣下褲都被他拆成一片片的，還有袖子片，大大小小的片也上都畫著線條粗礦的畫。
其中兩個比較重要的犁耕的圖形是畫在褲子片上的，眾人研究起來就有些不太方便，斜上去的□□|部位還正好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構造。
嬴政和他的臣子們看到這片時，麵部線條都有些扭曲。
嬴政：昨兒個特地留了趙小羽，那小子缺什麼也不主動說。
李斯：這麼驚為天人的犁耕圖畫在趙羽的褲子片上，還有一部分在那麼尷尬的地方，難道這就是無形間預示著得到天書必須付出的代價？
姚賈：造孽啊，這孩子都跟我一起做事了那麼長時間，需要什麼不敢找陛下要就找我啊，上好的精致帛書上乘的軟筆和蘸料，我都有啊。
姚賈看了看對麵好像是精致的陛下，蒙恬看了看姚賈，心道你在想什麼，小羽有事都不找我會找你？
趙高：不是知道我是你哥嗎？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來找我！
趙羽跪坐在旁邊，拿著蒙恬一到陛下這裡就給他要到的一根軟筆不停看，雖然很陌生，但的確是蘸點色兒就能做畫的，比他的竹管炭筆強多了。
甚至還有外麵是滑膩絲綢內麵是白色略微粗糙的沉甸甸厚墩墩特彆有質感的帛書。
拿軟筆在上麵畫兩個線條，無比的流暢，想到那畫一下還得用手把著布不讓它產生褶皺的炭筆，趙羽又一次想哭。
【嗚嗚嗚嗚哇，我真笨啊，為了拿到獨家獎勵，自己在屋裡偷偷摸摸畫，值當嗎？還浪費了我一條褲子。】
“噗嗤。”
不知道是誰忍不住的笑聲傳來，趙羽欻一下轉頭看過去。
過來湊人頭的王離捂住嘴，對趙羽道：“羽啊，你想吃什麼，給你取去。”
嬴政也看了趙羽一眼，說道：“給他拿一些粥飯來吧，小羽，朕看你精神不太好，吃點東西就去後麵朕的臥處休息一會兒。”
【陛下的臥處？為什麼會有種山林之王大老虎睡覺山洞的既視感，不對即聽感？】
嬴政：－－－
眾人：想笑。
趙羽這小子不是什麼神仙子弟，就是個開心果吧。
趙羽愣了會兒，還是決定謝恩。
【作為始皇大大的終極粉絲，有機會去體驗一下陛下的龍床，為什麼要說不呢？】
大家都覺得自己的耳朵壞了。
竟然說陛下的床是龍床，阿諛奉承還是你會啊，趙小羽。
王離親自給趙羽端來了朝食，還跪坐在一邊表示：“小羽，看你精神不好，我在這裡伺候你。”
趙羽端著盛滿熱粥的飯碗，對王離搖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王離：“你客氣什麼？”
才二十多歲的王離自覺把自己當成趙羽的同輩人，就想著跟他打好關係，怎麼著都要做那種多日不見見了還會非常開心自然的朋友。
趙羽知道王離。
他，他爹還有他爺爺都是始皇大大手下特彆厲害的將領，哪敢使喚啊，再說了吃飯有什麼好使喚的。
“真的不用啊王兄，你去跟陛下議事吧。”
“議事也不用我，小羽兄弟你就彆客氣了。”
準備把趙小羽裡衣畫謄抄一下的李斯，看了眼王賁，你兒子真不要臉啊，不過陛下的小國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親近呢。
然而，李斯才在帛書上謄畫了一副犁頁圖，這邊的尺寸還沒有抄完呢，那邊兩個年輕人的畫風就變了。
“王哥，你給我去問問有沒有小醃菜唄，或者小炒菜也行，烤肉煮蘿卜就粥吃太膩了。”
趙羽的聲音。
“行，我這就去。誒不對，小羽，什麼是小炒菜？”王離的聲音。
趙羽：“甲禦廚知道，就是弄個鐵片子，把豬油什麼的擱上麵劃拉兩下，再放撕碎的菜葉子翻翻，就是抄。”
“知道了，”王離恍然大悟，“那醃菜又是什麼？”
趙羽頓住。
【這個醃菜我知道，但我沒有跟甲說過。而且醃菜比較難做，算了就小炒菜吧。】
“那我隻要小炒菜，”趙羽說道，王離那邊就站起，他又緊跟著說道，“不要放太多鹽，雖然我不想吃烤肉，但是炒菜裡麵放一些小肉片更香，還有啊，用崧菜葉子炒，我不吃崧菜梗，另外我知道甲有一罐子鮮蝦粉，你讓他給我加一點。”
後麵的話明顯壓低了聲音，趙羽拉著已經站起來的王離在他耳邊道：“你跟甲說，他要是給我做的好吃，今天我就努力想一想怎麼給他做出來一個炒菜更方便的鐵釜。”
王離眼神複雜地看著趙羽。
趙羽眨了眨眼睛，鬆開拉著王離衣服的手，“怎麼啦王哥，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王離咬牙道：“說什麼呢，你是我兄弟，我去。”
轉身就扭曲了五官，以前為什麼一點點都沒有發現趙小羽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真奇怪他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王哥，你快點，不然我的粥都要喝完了。”
身後傳來壓著嗓子用氣音說的話，王離差點被門檻絆一下子，回頭，一個字一個字都是重音：“知－－－道－－－了－－－”
王賁給兒子的背影一個鼓勵的眼神，兒子啊，你努力，小國寶辦事雖然很讓人生氣，但歸根結底他是個好孩子啊。
陛下都讓這小子去自己的寢室睡覺，更彆提咱們這些小人物了，該聽他的時候就聽他的。
你看看趙高，他想聽他弟弟的，礙於陛下看著，還不是這麼多天都不敢有一點親近的舉動？
趙高看到王賁的眼神，就那種你白瞎的眼神，讓趙高吃了一肚子氣。
趙羽用筷子插著蘿卜，一口菜一口粥，吃得慢悠悠，直到小半個時辰王離端著一盤顏色不那麼好看的菜進來，他才開始大吃。
嬴政這邊的人都關注到，那盤子裡放著的一坨水噠噠的崧菜葉子，真是一點食欲都沒有，但趙羽卻吃得很開心，感覺很久沒有吃過炒菜的樣子，禦廚甲把菜做成這個樣子他都覺得特彆美味。
禦廚甲是昨天半夜趕到的，就是負責給提前到達鄒縣的陛下準備食物，以前還覺得伺候陛下很艱難，現在才發現這個趙羽更難伺候。
又要菜又要肉，頭禿！
禦廚甲的徒弟蹲在井邊洗碗，順帶要洗的還有那個鐵片子，跟旁邊的一個打雜抱怨，“那個小中郎也太難伺候了，今兒個嫌肉柴明兒個又嫌肉肥，想吃素菜還得有肉味，真不知道他以前都是怎麼吃的飯？”
禦廚甲從屋子裡走出來，咳咳兩聲，對小徒弟道：“在皇上跟前辦事還沒有教會你該怎麼做事嗎？以後不要口無遮攔，尤其是關係到羽公子的，更不要亂說。”
小徒弟趕忙站起來答應：“知道了師父。”
禦廚甲離開後，幾個人又碰頭到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趙羽的來曆。
“那個羽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那日我聽見幾個上官在說，陛下很寵愛那位羽公子，很可能是流落民間的公子啊。”
“真的嗎？怪不得是被當成刺客抓回來的，卻爬那麼高，竟然是公子。”
“肯定是啊，陛下每天都讓我師父給公子準備飯食呢。當初在鹹陽的時候，也隻有胡亥小公子才受到陛下這樣一點的寵愛。”
－－－
“阿~嚏~”
趙羽偏頭，打了很響的一個噴嚏，這時候拿起一雙筷子的王離，頓住了伸向那盤隻剩幾撮癟唧唧崧菜的動作。
趙羽看到了，非常不好意思：“王哥，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有人在背後說我，沒噴到盤子上，你快嘗嘗吧。
如果知道您也想吃，我就多給您剩點了。”
王離放下筷子，顧不上吃菜了，一臉神秘問道：“小羽啊，是不是這世界上發生的什麼事你都知道啊？”
準確來說，是這個世界上已經發生的和沒發生的，你都知道吧？
不過這次怎麼也沒聽到趙小羽翻他的仙書呢。
趙羽懵逼：“王哥，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啊？”
王離：“不，不是你說的有人在背後說你。”
“哈哈哈哈哈。”趙羽愣了一會兒，笑得趴在案幾上，看到王離又忍不住大笑起來，“我那麼說，隻是剛才我打了個很大的噴嚏，我老家有這個說法，打噴嚏是有人在背後說你。”
王離：？這樣嗎？
“小羽，都沒有聽你說過，你老家是哪裡的？”王離覺得這也是個很重要的事情，因為陛下都沒有問過趙小羽這些問題呢。
趙羽：－－－
【我怎麼知道我老家在哪裡，要知道我早就回去老家了。不過，我的老家也可能在仙界，哈哈哈！】
王離不想翻白眼：你都不知道彆人是不是在背後說你，就算是神仙也有水分吧。
趙羽趕緊扶了扶昏沉沉的額頭，跟王離道：“王哥，我去睡覺了，有空咱們再聊啊。”
王離轉頭看了看自己老爹，又看看陛下，跟著趙羽站起來：“小羽，我送你，你這年紀的小孩喜歡踢被子，我去看著你。”
趙羽轉身，無語地看著王離。
竟然因為沒有給你剩一點炒菘菜，這樣報複我。
王離：我隻是看你吃太香才想吃的。
“你願意跟著就跟著了。”
但是趙羽沒想到，王離真的在邊上看著他睡覺看了一大天，一覺飽足起來，紅彤彤的夕陽照在內室的鞋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