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 盛京。
巍峨的古城牆上,陳舊的印痕斑斑。城牆之下, 全副武裝的軍士正在嚴查過往行人, 來往車馬絡繹不絕,偶爾還能聽見幾聲粗魯的喝罵之聲。
一條長長的車隊自官道上行來, 數百輕騎行止如風, 坐下駿馬身姿矯健,鬃發火紅, 自晨光中奔馳而來, 猶如一道躍動的火浪, 鮮明而耀眼。
騎兵們中央是一輛通身漆黑的馬車, 車身用的是上好的木料,精致的雕工美輪美奐, 清淡的木香在微風裡飄蕩。四匹毛色雪白、沒有一絲雜色的高大駿馬在前方拉車, 分明疾馳如風,卻又如履平地。
馬車旁,黑色的鮮明王旗在招展,一個大大的“楚”字遠遠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城門之外喧鬨的人群安靜下來, 不少人識趣地避到旁邊, 好奇地看著這遠道而來的車隊。
騎兵首領越眾而出, 出具了楚王的文書辦理入城手續。而一道不合時宜的粗魯聲音卻突兀在城內響起,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你這廝好不曉事!竟敢阻攔齊王出城狩獵,莫非是嫌命太長了!”
幾聲隱隱約約的爭執之中,又聽見那粗魯的聲音繼續罵道:“一群蠢貨!莫非還以為齊王會與妖妃有什麼牽扯不成?還不速速退開, 否則休怪某家長刀太利!”
城門之內響起一陣嗡嗡的雜聲,很快攔路設卡的軍士便讓出了一條道,而一輛華麗的車輦便在一眾騎士的簇擁之中呼嘯而出,與城門外的車隊交錯而過。
正緩緩向內行進的馬車車簾突然被拉開,一隻骨節分明、白皙若玉石的手輕輕搭在漆黑的車簾邊上,而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如同天山之雪融化而成的溪流泠泠而過。
“那是怎麼回事?”
車簾徹底拉開,一個身著白色王袍的青年仿佛漫不經心投來一瞥,漆黑的眸子中卻蘊含著凜然難犯的威嚴。
門口的軍士渾身一凜,下意識謙卑地低下頭,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種冒犯。
“楚王遠道而來,不知昨晚妖妃越獄,逃出了天牢,如今整個盛京已經戒嚴封鎖,許進不許出。”
一個身著銀甲的年輕將軍突然出現,解答了蕭妄的疑惑。
同時,他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對著那幾個放走齊王車隊的軍士喝斥道:“廢物!朝廷三令五申,絕不允許任何人出城,爾等卻還敢玩忽職守,還不自去領受軍法!”
幾個軍士被訓得灰頭土臉,不敢吭聲,雖然乖乖離去,但那忿忿的神情之中卻似乎還滿帶著不甘。
蕭妄靜靜望著眼前的一幕,從周圍之人的低聲議論聲中提取出了關鍵信息。
眼前這位年輕將軍是即將登基的新帝胤天華難得的好友,本人也確實武略出眾,因此才會少年而登高位。
但他性格嚴肅清正,卻與整個大雍皇朝多年來形成的昏昧之風格格不入,儘管多次管教這些軍士,依舊沒有多少人領情受教,隻是礙於對方的身份,不敢將心中的怨恨表露出來。
“……妖妃越獄?”
思及對方透露出的信息,蕭妄忍不住放眼向著麵前這古舊的城牆望去。
在他的視線之中,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城牆之上驀然綻放出萬千金光,一道又一道符籙首尾相連,形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金色的大網幾乎密不透風,唯一的缺口便是城門之處。
眼中的異象消失,蕭妄又一次看了一眼城門,心中有了肯定的結論。
——這就是一個明晃晃的陷阱啊!簡直是故意等著妖妃從這裡逃跑,但凡對方稍稍懂得些陣法,都不會如此衝動。
偏偏這又是一個光明正大的陽謀。若不從此門逃脫,而是被困於城內,遲早也會被玄真觀的人找到。可謂進退維穀。
隻不過,那隻九尾天狐居然有這樣的實力,還能在玄真觀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其中內情倒是頗值得玩味啊。
不遠處,齊王車隊離開的方向,突有通天劍芒衝霄而起,劇烈的靈氣漩渦猛然爆炸,一連串打鬥的聲音之中,一道雪白的影子似乎慌不擇路地向著這邊竄來,身後還跟著數十名銜尾追殺的修士,各色法寶靈光彙聚在一起,粗暴的靈氣風暴席卷而來。
沿途無數人不知不覺被靈氣風暴波及,在劇烈的罡風之中被掀飛出去,發出一連串的慘叫,而那道雪白的影子也被劍氣洞穿,在空中飆下一連串血珠,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
那聲音嬌媚入骨,帶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一陣春風自每個人心頭悄悄拂過,撥動著眾人的心弦。即便一麵未見,光聽聲音便能察覺這是個世間少有的尤物。
追殺的修士都忍不住停滯了一瞬,其中一人腰間的鈴鐺突然無風自動,叮叮當當地響起,奇異的聲音一下子破除了那詭異的魅惑氛圍,讓眾人清醒過來。
“孽畜,還敢迷惑人心!”
伴隨著一聲大喝,一柄飛劍破空而來,其上雷霆閃電交織,將那雪白的影子直直洞穿,一直向著城牆之上釘去,伴隨著一聲如泣如訴的哀啼,變成了一隻蔫噠噠的白狐。
待飛劍的主人,一個中年人模樣的修士走到近前,卻見那隻白狐的屍體驀然如雲煙般消散,徹底消失在空氣之中。
“……居然是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