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聽到這裡,腦子裡突然冒出莫離偶爾喊的一句話:“我真是有些心疼我自己!”
認真說起來,他生平第二次有了這種感覺。
至於生平第一次。
則是在玄武洞中,魏嬰為救綿綿,胸前被燙下烙印的時候,他斥責魏嬰明知有一個姑娘會因此一輩子忘不了他,就不要隨便撩撥彆人,魏嬰卻恍然大悟說他喜歡綿綿。
藍忘機突然釋然了,十六年過去了,魏嬰終於重新回來,縱使經曆的再多的痛苦與傷害,魏嬰還是那個魏嬰。
他紋絲不動的站著,心思百轉千回。
偏魏無羨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心虛了,罵完人依舊覺得不解氣的他,氣勢洶洶的把竹笛往腰間一插,甩著胳膊準備走人了。
臨走之前,還撂下狠話:“天之涯海之角,我魏嬰和你藍湛後會無期!”
藍忘機無奈轉身,望著他即將走出門口的身影,道:“魏嬰,在你心裡,當真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魏無羨聞言,心裡浮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怪難受的,他一隻腳正往門口邁,猶猶豫豫的向前落不下去,最後還是收了回來,慢悠悠的回過身,直視藍忘機。
迎上藍忘機正在看他的眼神,魏嬰瞬間頭皮發麻,他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敢以他無人能及的聰明才智打賭,藍湛有些不對勁,是很不對勁,這種不對勁還是同自己有關,算了算了,他大人不記小人過,管他藍湛是不是想給自己當爹,既然苗頭不對,他還是先走為妙,浪得一日是一日。
於是乎,魏無羨又打算開遛,一手把竹笛從腰間抽出來握住,另一隻手瀟灑一揮,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個藍湛,我先走了,不送不送。”
藍湛見他想跑,又問道:“你真的不想知道莫離的身世嗎?不想知道他為何與你長得如此相像?”
當然想知道了!
從見莫離的第一麵,魏無羨就好奇的不得了。
這會藍湛突然願意說了,魏無羨天人交戰了好幾個回合,最後下定決心,利落的轉身走回來,說道:“那看在小莫離的麵子上,我就勉強聽你說一說吧。”
藍忘機並未立刻給他解惑,先問他:“兄長覺得我需要把莫離的事情告訴你,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麼?”
因為什麼?是因為和自己有關?
“難道說?”魏無羨靈機一動,“我其實是有一個雙生妹妹?外甥像舅?”
藍忘機不理會他的胡說八道,一臉鄭重地說道:“魏嬰,莫離是你的兒子!”
咣嘰!
魏無羨被這句話嚇得竹笛都掉了。
藍忘機此時終於動了腳步,走上前,將竹笛撿起來遞給他,道:“魏嬰,正是因為他是你的兒子,所以才會與你長的一樣,切勿再胡亂猜測。”
魏無羨很驚悚,整個人都傻掉了。
之前江澄這樣瞎猜過,現在藍湛又這樣說,他感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心裡麵十萬分的後悔,自作孽不可活啊!
當初為何會想不開,為了作弄藍湛給他看春/宮/圖呢,他堂堂魏公子雖然書畫看了不少,但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藍湛這次還會相信自己嗎?
也不想想他自己剛才有沒有相信藍湛了,還不是義憤填膺的把藍湛罵的狗血淋頭,這不過瞬間的功夫,兩人的地位輪換翻轉,魏無羨恨不得把剛才說的話重新吞回去。
他很識時務的變了態度,對著藍忘機笑的特彆討好。
三隻手指輕輕捏著藍忘機手臂上的衣袖,也不敢大聲說話了,在那小聲辯解道:“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藍湛,藍湛藍湛,你要信我!”
然而堂堂含光君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卑鄙小人呢,並沒有如他擔心的那樣逮著機會反罵他一段,而是依然冰冷沉靜的說道:“我知道你沒有。”
魏無羨那個驚喜啊,含光君不愧是含光君,仙門楷模果然不是白當的!
他鬆了一口氣,腰板立馬挺直了,連語氣都變得鮮活起來,嘻笑道:“沒想到十六年過去了,堂堂含光君也會與人開玩笑了,哈哈哈……”
藍忘機對著他笑嘻嘻的麵容,答道:“沒有開玩笑,就是你兒子。”
魏無羨:“……”
他覺得自己當真小瞧了藍湛!
這小古板原來也是個撩撥人的高手,不過一會的功夫,就把自己反反複複差點氣死好幾次,手段那個高超!
他幾乎跳腳,怒道:“藍湛,你不要欺人太甚,這樣反複撩撥我有意思嗎?你說莫離是我兒子,我怎麼不知道我有兒子?我跟誰生的?”
把魏無羨氣成這個樣子,並非藍忘機本意,他也於心不忍,接下來,便一五一十的把當初接回莫離的事情講給他聽。
魏無羨生活在仙門世家,聰穎出眾天賦絕倫,又作為詭道一途的開創者,他早知道很多事情不能以常理來推斷,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可能會發生,然而憑空多了一個親生兒子這種事情,還是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怔怔的道:“你說我死後的第三年,異界之人破碎虛空把三歲的莫離送過來?他是異界之人送給我的禮物?”
藍忘機點頭:“能破碎虛空來去自如的大能之輩,也不屑說這種謊言,而且父子天性,莫離許多地方像足了你。”
藍忘機本以為魏無羨一時無法接受,這事聽起來太匪夷所思,他想多做些解釋,誰知魏無羨什麼也不問了。
他也便靜靜的站在他旁邊,陪著他一起沉默。
過了好久,魏無羨才慢慢的說道:“藍湛,我與你說過,這十六年來,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但是,我沒告訴你,其實在混沌之中,我經常會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著,他說,爹爹你不要難過,爹爹你不要難過,如今聽你這一說,我覺得聽到的那個聲音就是莫離的聲音。”
而另一邊,自藍忘機和魏無羨走後,被藍曦臣勒令不用再罰跪,但也不許出門的莫離,開始想鬼主意了。
爹爹和羨羨回去肯定是說自己的身世,那必須是要偷聽的。
錯了,這聽的是關於自己的身世,怎麼能算偷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