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陛下如此多嬌 桑微 9039 字 3個月前

第2章

陸寒清冽的視線掠過她桌上那碗喝了一半的銀耳雪梨湯,再輕輕落到她毫無血色的薄唇上,眸光微晃:陛下可是病了?”

顧之澄輕哼一聲,唇角抿出一抹疏離之意:“不勞陸愛卿費心,朕身體甚好。”

她知道,陸寒巴不得她病,甚至巴不得她死,這樣他才好輕輕鬆鬆篡位登基。

她偏不讓他得逞,偏要活得好好的。

陸寒眸光漫不經心地劃過她眼底那一抹逞強和倔強,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動,撫過朝服緞麵上淺淺的絨毛,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時,顧之澄才七八歲,他摸著顧之澄腦袋的時候,就是這樣絨絨的手感,很窩心。

而那時,顧之澄也會甜甜的喊他小叔叔,像沁了蜜似的,眼睛明澈又乾淨,完全不似現在,滿是防備與疏離。

陸寒心底輕歎一聲,這又是何必。

乖乖將皇位讓與他不好麼?日後他名留青史,顧之澄也能博得個退位讓賢的美名。

真是......拎不清。

從輔佐顧之澄登基以來,陸寒便發現了顧之澄拎不清的毛病,能力不足,還事兒多,還似團爛泥似的,什麼都需得那位腦子同樣拎不清的太後提點。

一個拎不清的提點另一個拎不清的,能提點出什麼來?

陸寒眸中閃過一抹嗤意,隻是落到顧之澄的臉上,又多了一絲怔然。

顧之澄,雖身無長物,但這張臉,卻實在是太過驚豔絕倫。

若身為女子,定是禍國殃民的存在,隻消看人一眼,便足以讓人為之瘋狂。

幸好顧之澄是個男子,可即便是這樣,也讓人......

陸寒藏於袖內的手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隱現,提醒著自己什麼是清醒的現實。

對一個男子動心,這絕對是天底下最荒誕也最惡心的笑話。

陸寒薄唇抿成一條線,瞳仁深處泛上一絲深色,沉聲說道:“再過十日,便是陛下的冠禮。禮部已著一切準備妥當。”

“嗯。”顧之澄纖細白皙的指尖在漆紅桌麵上輕點幾下,努力克製住了指尖的輕顫。

還有十日,是她成年的冠禮。

君王已成年,攝政王自然也該退位,將所有權力都歸還於她,讓她獨自執政。

隻是這些年來,陸寒大權在握,風光無限,早已品嘗到大權在握帶來的種種好處,又怎可能這般輕易放手。

顧之澄明淨如洗的眸子裡劃過一縷幽光,淡聲開口試探道:“陸愛卿,這些年你輔佐朕,倒是辛勞。待朕冠禮成後,你便也可以稍稍鬆泛些了。”

陸寒不卑不亢的頷首,眸色深深不見底,好看的下巴勾勒出一絲冷硬的弧度:“能為陛下效勞,是臣的福氣。”

趁他視線垂下,顧之澄悄悄撇了撇嘴,對他一臉正經的鬼話嗤之以鼻。

兩人又表麵一團和氣實則心思各異的聊了幾句,陸寒這才離開。

陸寒一走,顧之澄立刻劇烈咳了起來,嫩生生的小臉因咳得憋了氣而漲得通紅,眸底瀲灩起了水光。

田總管在一旁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心驚,連忙傳了程禦醫過來診斷,心裡更是不由地擔憂。

皇上快成年了,身子和臉也愈發長開了,即便是身著龍袍,挽著男子式樣的發髻,眼角眉梢也愈發嬌俏豔麗若桃李,讓人容易聯想到了宮外某些以謄養男寵為樂的齟齬事……

顧之澄不知道田總管在擔憂些什麼,她甚少照鏡子,也不知自個兒如今的相貌有何傾國傾城,惑人心神。

她隻是規規矩矩讓禦醫給她把了脈,開了藥。

對於顧之澄這體弱多病的身子,程禦醫早已束手無策,都是顧之澄這些年長身體的時候留下的許多病根,隻能慢慢調理才能好。

可她為了做一個好皇帝,不僅白日忙得連喝口茶也無閒暇,就連晚上也常常忙到夜半三更,如此勞累,彆提調理身體,身體反倒是每況愈下了。

程禦醫嗟歎了一口氣,囑咐顧之澄平日不可太多勞累,奏折總是批不完的,國事也總是操心不完的。

更何況,天塌了也有攝政王陸寒頂著。

可顧之澄偏偏就是不需要陸寒來頂,她成日聽著太後在耳邊的叮嚀,生怕皇位在她手裡被陸寒搶走,那她可就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所以她寧願累死,也絕不願仰仗陸寒來替她處理國事,越困難越棘手,她越要靠自己。

程禦醫開了方子,太醫院的人便馬不停蹄地替顧之澄熬藥去了。

即便是頭昏眼花,咳嗽不斷,顧之澄也依舊端端正正坐在禦書房裡,一絲不苟地批閱著奏折。

上頭的內容大多會讓她擰緊了眉,冥思苦想,若是陸寒來處理這件事,他會如何?她如何做才能比他更好?

顧之澄的十年,是無時無刻都在暗地裡與陸寒較勁的十年。

......

攝政王府。

陸寒站在一樹傲然而開的梅花之下。

梅花殷紅,踏雪而立,都映襯得他愈發身如玉樹,峻拔頎長,容貌如琢如玉,宛似天人之姿。

他眉眼冷峻,掃過站在一側的黑衣男子,沉聲問道:“他果然病了?”

“是,太醫院正在熬藥。”黑衣男子低頭頷首,喉嚨嘶啞。

陸寒眸底翻湧起一片沉沉的霧靄,其中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似凝著一團將顯未顯的暴風雨,冷冽的嗓音裡帶著一絲連自個兒也未察覺的顫音:“隻有十天了。”

黑衣男子木然如雕刻的表情似乎出現了一條小縫似的皸裂,他微抬了抬眼,小聲問道:“主子,是否讓十三……”

陸寒瞥了他一眼,隨後斂下眸子,覆住其中卷湧的風雲,淡淡然的點了一下頭。

黑衣男子得了陸寒的同意,身影幾個起落,消失在了攝政王府。

而陸寒,挺直的脊背突然鬆懈了下來,仿佛做出這個決定已經抽空了全身的力氣,隻是悵然盯著鹿皮靴子下踏著的雪。純白,鮮亮,刺眼的疼。

顧之澄,你本不適合做皇帝,倒不如去尋個山裡僻靜的溫泉莊子養病,也好少在我眼前轉悠,惑人心神,惹人煩憂。

......

顧之澄從未想過,陸寒竟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殺她!

明明是治病的藥,她喝完歇下卻吐了血,將蠶絲裡衣的衣襟和榻上的纏金絲如意紋褥子都染了一片血紅。

幸好是深夜,寢殿裡伺候的人都在外頭,無人瞧見她這幅狼狽的樣子。

顧之澄扯著嘴角笑了笑,沒有掙紮,沒有呼救,隻是慢慢闔上了眼。

陸寒要殺她,她是躲不過去的。

在她成長的這十年裡,和陸寒明爭暗鬥,心力交瘁,卻一次也沒有贏過。

十年過去,她仍舊如陸寒手中的傀儡,小事她可以定奪,可大事,權由陸寒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