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七千字(1 / 2)

陛下如此多嬌 桑微 14391 字 3個月前

第48章

顧之澄正睡得酣暢淋漓之時,又被喊醒了。

翡翠也甚是無奈,不知今日攝政王怎比平日提前了一個時辰就來清心殿了,惹得上下宮人皆是手忙腳亂的。

顧之澄還未睡得痛快,半眯著眼,砸了下嘴,半夢半醒之間更顯瀲灩姝色的小臉帶著些惱意,“今日怎天還未擦亮他就來了......”

翡翠也心裡覺得奇怪,隻好俯身柔聲安慰著,“陛下莫要惱了,早些起也是好的,古人有雲‘一日之計在於晨’嘛。”

顧之澄仍舊不高興,嘟著粉嘟嘟的小嘴,不肯坐起來。

......

這邊寢殿內顧之澄還在賴著不肯起,那邊禦書房內陸寒倒是已經端端正正坐著,由田總管給他端上了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

田總管笑著替顧之澄解釋道:“攝政王稍等片刻,今日您來得早些,陛下並不知曉,如今貼身侍女已經在伺候著起了。”

陸寒英挺的俊臉上如覆著一層薄冰,隻是淡聲道:“陛下新得美人兒,累了一宿,此時多歇息一下,也是應該的。”

田總管有些懵,怔了片刻,才疑惑著說道:“陛下雖是新得了美人兒,但昨晚並沒有寵幸啊......?”

陸寒冰冷的神色突然緩了緩,甚至唇角仿佛隱秘起了一絲笑意。

不過隻是極快的一刹那,田總管甚至懷疑自個兒是眼花了,才看岔了去。

陸寒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更加神情自若地道:“臣便在這兒安心等候陛下,讓陛下莫要著急,再多睡一會兒長長身體罷。”

田總管:......是誰剛剛說要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見陛下的???

......

顧之澄收拾妥帖,用完早膳,才磨磨唧唧到了禦書房。

她實在不願意和陸寒多待一會兒,總覺得心裡憋得慌。

但自她踏入禦書房內,陸寒那極有存在感的視線仿佛帶著溫度似的,就從未離了她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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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顧之澄實在有些忍不住,才輕聲道:“小叔叔,你的折子可批完了?”

若是沒有,就彆盯著她瞧了,趕緊批折子彆耽誤了國事才是。

陸寒卻心安理得極其自然地答道:“尚未。陛下可要批幾分折子?”

顧之澄眸子一凜,趕緊垂下眼簾,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不必了。小叔叔英明神武,見解獨到,若是朕去批複,定讓內心本就惶惶的大臣們走不知多少彎路。”

陸寒薄唇輕輕一勾,扣下手中一份折子,淡聲問道:“臣聽說,陛下昨日還未寵幸那美人兒?”

顧之澄愣了愣,望向陸寒好看得出奇的側影,突然不知哪裡來的膽子,反問道:“小叔叔可寵幸了朕賞你的美人兒?”

......一室寂靜無聲,兩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再提這一茬,各自安靜地翻起折子或是閒書來。

禦書房內又恢複了難得的安靜,隻有外頭聒噪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著,吵碎了一整片安寧的夏日。

隻是顧之澄沒想到,第二日,陸寒竟然又問了她同樣的問題。

當然,她也是同樣的回答。

不過陸寒這日是做好了準備而來的,沉聲答她,“臣那美人兒或許是思鄉情切,昨日去了府中,便染了重病,臥榻不起。”

顧之澄沒料到陸寒這美人兒竟然病得如此不合時宜,難怪他明明心悅那美人兒,卻沒有寵幸。

隻怕陸寒碰不著那美人兒,心中早已是如火烹油,輾轉難眠。

不然他眼下那片烏青之色,從何而來。

顧之澄心下了然,望向陸寒的神色之中也帶了絲憐憫之意,那美人兒與他,皆是可憐。

陸寒斜瞥了顧之澄一眼,繼續道:“波斯進貢美人兒,本是一番美意,陛下不該拂了她們的心意才是。”

顧之澄目露難色,她是不想拂了波斯的美意,可是......

她拿什麼去寵幸那美人兒呀......?真是頭疼。

可陸寒卻不依不饒。

到了第三日,依舊要問她同樣的問題。

隻見他俊臉如刀刻斧鑿般精致好看,神色卻冷淡矜貴,頂著眼下的一片烏青色,冷聲問她,“陛下為何還不寵幸那波斯進貢的美人兒?”

顧之澄臉上清淡的笑意漸漸壓了下去,有些啞然。

想了半晌,她才吞吞吐吐想到個旁的解釋,“朕不喜歡那美人兒......”

陸寒蹙了蹙眉,淡聲問道:“為何?”

“她......她的眼睛是藍色的。雖然好看,但是......朕下不去手。”顧之澄咬咬牙,也隻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陸寒恍然,原是嫌那美人兒生得與顧朝女子不一般,看來這小東西不是個獵奇的主,受不了那美人兒貓似的眼睛。

他抿唇,心底卻有塊懸著的石頭悄然落了地。--

今夜,總算不必再浮想聯翩,輾轉難眠。

想必,是能睡個好覺了。

......

可惜陸寒沒想到,今晚還是沒有睡好。

因為他做夢了,又夢見了顧之澄那小廢物。

而且......不是往日裡他朝夕相處性情十分熟悉的那個,而是春闈狩獵之時夢見的那個......與他養歪的小廢物判若兩人的那個。

夢裡,顧之澄一襲黃袍加身,坐在寶殿龍椅上,身形顯得羸弱如柴火乾,風一吹就能跑似的。

膚色倒是比往日白上許多,晃得讓人需得半眯著眼去瞧。

抑或是病得慘白,就連那唇的顏色也是淡淡的,毫無血色。

倒是眸色清然漆黑,映著底下跪著一片烏泱泱的大臣們,隱隱縮了幾下,仿佛在忍著久病不適的痛苦,卻隱忍著不願意讓任何人瞧出來。顧之澄眸底的倔強,陸寒似乎很熟悉,隻消一眼,就要喚起心底無數泛濫的回憶一般,呼之欲出,卻又想不起來。

陸寒身後的大臣有人下跪進諫,“臣鬥膽進言,陛下既不肯寵幸波斯進貢的美人,便該廣納後宮,使皇室開枝散葉,方為社稷之福。”

其他大臣們也跪下,一同高呼“臣附議”。

陸寒也跟著往前一步,虛蹲下身子跟著勸道:“陛下合該思慮周全,顧朝皇室枝繁葉茂乃是重中之重呐。”

隻是這夢荒誕,陸寒明明垂著首,卻瞥見了顧之澄眸底那飛逝過的不耐煩。

而後聽得顧之澄略顯嘶啞緊繃卻不容置疑的堅韌嗓音響起,“朕暫不納妃,意已決,你們莫需再提。”

陸寒內心微動,不知為何,他心裡特彆清楚的知道,顧之澄不願納妃,是因為他。

因為他還在對皇位虎視眈眈,顧之澄坐立難安,所以不願再被美色耽誤,而是要全神貫注來對付他。

陸寒垂著頭,眾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聽到顧之澄那一身嘶啞卻又果斷的拒絕之後,他的唇,不可抑製地勾了起來。

此後夢裡的畫麵,翻來覆去,左不過全是顧之澄端坐龍椅之上,眾臣勸其廣納後宮的畫麵。

大家所說的話大致相同,真心勸誡的心意也相同,唯一不同的,便是龍椅上的顧之澄,每一回都仿佛年歲悄悄長了一些。

陸寒在底下冷眼旁觀著,瞧著顧之澄從一個棱角明秀卻稍顯稚嫩的十四歲少年郎,漸漸抽條,眉眼張開,手腳變長,神色裡的疏離冷淡與倔強,也與日俱增。

他看得分明,顧之澄臉上每一處的五官,都愈發精致如玉琢,驚豔不可說,傾國傾城的亡國之色,也不足以比擬形容。

雖顧之澄臉色越發蒼白慘淡,身形也越發削瘦如柴,可眼角眉梢隻消片刻流轉,便漂亮得攝人心魄,蠱人心腸。

陸寒隻能站在底下,微微壓下瞳眸,掩住眸中的驚豔之色,與心中那仿佛不可言的鬱躁。

而後聽著顧之澄清潤明朗的少年音色,從龍椅上傳來,一遍又一遍的拒絕著大臣們的納妃之諫言。

夢裡的畫麵總是翻來覆去,荒誕又朦朧。

陸寒隻記得大臣們一年又一年的提,顧之澄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他最開始也跟著勸,到最後卻不喜歡勸了,隻是沉默著,不動聲色站在底下,聽著顧之澄與他們周旋。

他們每提一次,顧之澄每拒絕一次,陸寒每次心底就好像跟著漫上了一寸的歡喜。

隱秘又慎小。

說不清那是因何而來,隻是漫漫的黑暗中,好像因為顧之澄一個個利落拒絕的字眼,而悄無聲息的開出了一朵又一朵散著瑩瑩光輝的小白花兒。

花多了,彙聚成漫山遍野的花海,也就照亮了他心底的那些陰暗潮濕。

世間,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光。

他心底那呼之欲出的東西,好像也快被照亮了。隻是在顯露原型的前一刻,他醒了。

陸寒睜開眼,眸子靜得可怕,裡頭氤氳著一團濃霧,比寂寂的夜色還要陰沉。--

攤開手,竟已是一片濡濕。

恰好今日又是十日一度的大朝會,陸寒穿戴整齊,踏著未儘的月色,去了宮裡。

金鑾殿內,跪滿了文武大臣,映著滿堂金碧輝輝,還有龍椅上坐著模樣清秀的少年天子。

顧之澄抬手掩住想要微張打哈欠的小嘴,示意田總管高聲細呼。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陸寒身後立刻有大臣下跪,高聲進諫。

“臣鬥膽進言,陛下既不肯寵幸波斯進貢的美人,便該廣納後宮,使皇室開枝散葉,方為社稷之福。”

陸寒垂眸頷首,瞳孔微微一縮。

這話,竟是說得比他夢中那大臣之話,分毫不差,聽聲音,似乎也是出自同一人。

很快,其他大臣們也跟著跪下,一同高呼“臣附議”。

陸寒漆黑的瞳眸壓得更深,這番場景,著實與他夢中一模一樣。

莫非......他真的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