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76】一萬字(1 / 2)

陛下如此多嬌 桑微 21410 字 3個月前

第76章

顧之澄跟著閭丘連風餐露宿了兩天兩夜,才趕到下一個城池。

不料這座城池完全不如上一個城池那般戒備森嚴,門口守著的官兵寥寥無幾,城門邊張貼著的閭丘連的通緝令也撤了,身份文書也沒人盤查了。

他們竟然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官兵們也隻是粗粗看了他們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繼續站在城門底下閒聊去了。

畢竟如今顧之澄和閭丘連都狼狽落魄得很,且顧之澄又是穿的布裙,無人會將她與顧朝尊貴無比的天子想到一塊去。

顧之澄還處於驚訝之中,閭丘連卻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似的,露出一切儘在預料之中的神情,帶著顧之澄進了一間客棧,終於滿足了顧之澄這兩天來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

沐浴更衣。

如今身上襤褸狼狽的布裙也是要換了的,閭丘連不會洗衣裳,顧之澄更不會。

所以閭丘連也隻能拿些銀錢,再重新買一套乾淨又耐臟的布裙來給顧之澄穿。

至於他自個兒,就仍然穿舊的破布衣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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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之澄聽到閭丘連隻開了一個房間的時候,心又忍不住狠狠顫了一下,用防備又警惕的目光緊緊盯著閭丘連,原本清澈溫軟的眸光也驀然冷了下來。

閭丘連卻嗤笑一聲,將她往房間裡一推,“放心吧,我才不愛住你們顧朝的客棧,又小又悶。你一個人在這兒待著,好好睡一晚,明早我就接你出發。”

“那你呢......?”顧之澄黑漉漉的眸子轉了轉,狀似關心地盯著閭丘連瞧,心底卻悄悄鬆了提著的一口氣。

閭丘連無謂地瞥了瞥已暗下來的天色,“天大地大,我何處睡不得?你以為同你一樣嬌氣無比?”

“......”顧之澄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像是撒嬌嗔怪一般睨了閭丘連一眼。

頃刻間,閭丘連糙得不行的心臟仿佛停了幾拍。

似乎和顧之澄相處這幾天以來,他這顆從不知道什麼叫柔軟的鐵血心臟,突然懂得了許多他從未感受過的東西。

即便如此,閭丘連還是狠狠心,瞪著顧之澄說道:“我警告你,彆想逃跑,我就在客棧外頭守著。若是你敢逃跑,小心我掐死你。”

原本閭丘連是想抬手掐一掐顧之澄的脖頸,給她示範一下,以示警戒的。

可是看到她那細膩纖細的脖頸,又怕自個兒用力稍大一些,就會將之折斷。

他垂著的指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而後從懷裡掏出一盒桂花栗子糕塞到顧之澄懷裡,就板著臉離開了。

“......”顧之澄捧著那盒還熱乎著的桂花栗子糕,忍不住多瞥了一眼閭丘連離開的背影,雖衣衫襤褸,卻依舊有股衝霄而起的高大肅然,難掩北荒之地那股鐵血的氣質。

閭丘連走後,顧之澄總算過了踏踏實實的一晚。

睡得安穩,吃

得也香。

雖然不如宮裡那般錦衣玉食處處都是最好的。

但這是在宮外,顧之澄就當是提前開始適應宮外的生活了。

儘管處處都比不得宮裡,但自由已是無價寶。

而且沒了閭丘連之後,顧之澄更覺得如此便似出宮的日子了。

隻是吃飽喝足美美睡了一覺後,又跌回了生活的苦難中。

閭丘連就在客棧的門口等著她,牽著匹新買的棗紅駿馬,催促道:“快些過來,再磨磨蹭蹭的,又要耽誤行程了。”

讓顧之澄進客棧睡一覺都已是閭丘連大發慈悲了,他原本所想是與顧之澄晝夜不停風餐露宿的往蠻羌族屬地趕。

輪流騎馬,剩下的一個人則閉目養神。

可後來見了顧之澄這嬌滴滴的樣子,在馬背上又驚又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他又於心不忍,便自個兒一個人默默的騎著馬。

可他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幾天幾夜不好好歇息,所以昨日實在撐不住了,又見顧之澄實在可憐,就讓她進客棧好好睡了一覺,他也在外邊尋了個草垛子睡了個好覺。

隻是他發現這越美的女人越不好養,尤其是顧之澄這麼嬌氣的,更費銀子。

如今這回蠻羌族的路途才過了一小半,就已經比他來時一整個路途還要花得多。

閭丘連有些不悅地瞥了顧之澄一眼。

看到她洗得白白淨淨的小臉,杏眸晶軟發亮,仿佛盈著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美得讓人可以在其中沉溺,又乾淨純粹得讓人不忍破壞,他心裡的煩躁又儘數被壓了下去。

反手......給顧之澄遞了一個肉包子。

可顧之澄不但沒有高高興興地接過去,反而嘟著小嘴委屈道:“吃了兩日的肉包子了......我......我想吃點有湯水的......”

閭丘連不耐地皺了皺劍眉:“你這麼嬌氣又這麼麻煩,擄了你這樣的皇帝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罵歸罵,閭丘連還是忍不住帶著顧之澄去吃了一碗陽春麵。

顧之澄吃麵,閭丘連吃肉包子。

他之前為了省錢,一直都是吃的顧之澄最不喜歡吃的乾餅和她嫌酸咬了一口就想扔掉的野果。

這肉包子,還是閭丘連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吃。

雖然有些冷了,但還是一口咬下去都是滿滿的肉,油星子伴著鮮嫩的肉汁在嘴裡炸開。

這樣滿足的感受,就像是饑荒吃了幾天樹皮的人

突然喝了一碗濃鬱鮮香的雞湯。

這個肉包子,特殊到從此深深留在了閭丘連的記憶裡。

還有一旁吃陽春麵吃到杏眸彎成了小月牙的顧之澄的笑靨,剛好被日光鍍上了一層暖茸茸的金色光暈,溫柔又美好,讓閭丘連永遠刻在了心上,好像再也不能忘懷。

閭丘連眸光微閃,看著顧之澄吃完一大碗陽春麵,又滿足地將碗裡剩下的大骨頭熬出來的肉湯全部喝完,才舔了舔嘴角,喟歎一聲。

“我瞧著,就連宮裡的魚翅燕窩,也都比不上這個。”顧之澄櫻唇還沾著湯汁,顯得晶瑩透亮,卻深深彎了起來。

其實宮裡的膳食怎可能比不上這街邊食肆的一碗麵。

隻不過是心境不同,所以味道也就跟著不同罷了。

吃飽喝足,顧之澄發現閭丘連手心裡拿著幾塊碎銀子在那數。

一眼瞧過去就能看清楚有七八塊的樣子,他偏還數得認真,數了一回又一回。

“......”顧之澄忍不住插嘴道,“這......銀子你是數不清有幾塊麼?”

閭丘連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才冷聲道:“我隻是在想,這些銀錢夠不夠我們撐到目的地。”

顧之澄小心翼翼瞧著閭丘連的神色問道:“如......如果撐不到,你會如何做?”

“放心,總不可能將你賣了。”閭丘連輕嗤一聲,找那麵鋪老板付了錢,便扯著顧之澄加快腳步往城門的方向走。

顧之澄小小聲提醒他道:“你......你昨日可看見了那客棧門口張貼的告示?”

“嗯。”閭丘連隨口應道,神色漫不經心。

顧之澄昨日也看到了,客棧門口寫著,蠻羌族來人吃住免費,暢飲隨意。

而且不止是顧之澄住的那間客棧,今日顧之澄在街上四處逛了一圈才發現,幾乎所有的鋪子都貼了這樣的告示。

蠻羌族的人儼然可以享受最高的待遇,幾乎與皇權貴族差不了幾分了。

閭丘連唇角勾出一抹嗤笑來,冷然道:“平日我蠻羌族臣服於你顧朝時,也不見顧朝百姓有如今這樣盛情慷慨,如此反倒是這樣假惺惺的,也不知是想要做什麼。”

顧之澄默默地跟在閭丘連身後走,沒有作聲。--

她一猜就知道,應當是陸寒出的主意。

既然大張旗鼓地嚴防死守抓不到閭丘連,那就請君入甕,用美酒佳肴好吃好住誘惑之。

不知道閭丘連如何,起碼她......已經非常心動了。

顧之澄小心翼翼扯了扯閭丘連的衣角,提議道:“不如我們便試一試,免費拿幾樣吃食和幾條薄毯再啟程吧?”

回答她的,是閭丘連毫不留情的一個爆栗,瞧得她白白淨淨的額頭上出現了個紅印子,疼得齜牙咧嘴。

“警告你,彆耍鬼花樣。”閭丘連狠狠瞪了顧之澄一眼,再次野蠻地拖著她的衣領,出了城。

因為閭

丘連的粗魯對待,顧之澄有些生氣,所以一路上都再也不想和他說話。

反正都可以靠簡單的手勢解決,比如要吃東西就伸手,不愛吃就往他懷裡一塞。

她是他的人質,總不可能餓死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至於想要更衣方便麼......則不用她說,閭丘連仿佛都能看出來似的,可以適時的停下來,倒解了許多尷尬。

三天三夜,又到新的城池。

依舊是顧之澄睡客</棧,好好梳洗休息一番。

而閭丘連則和新換的馬一塊睡在馬廄裡,他在蠻羌族也時常是天為被地為床的,這馬廄更有個木棚子遮風擋雨,所以他亦睡得踏實無比。

隻是閭丘連也沒想到顧之澄這麼有氣性,竟可以這麼久不理他。

一路上他也憋得慌,本來趕路就悶,沒人說話則更難受了。

後來實在憋不住,閭丘連隻好妥協著給顧之澄道了歉,不僅給她買了薄薄的軟毯,還給她買了她最喜歡的幾樣點心賠罪,甚至多買了些不同的吃食供她路上吃。

顧之澄也總算原諒了他,勉強與他說幾句話。

隻是脾氣也被縱得越發的大了,害得閭丘連再也不敢隨便欺負她,重話都不敢隨便講一句,生怕又哪兒惹了顧之澄這小姑奶奶不高興。

閭丘連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自個兒,人質第一,人質第一。

兩人就這樣離澄都漸行漸遠,逐漸往蠻羌族的屬地越來越近。

......

而澄都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攝政王府內,陸寒正坐在梅花扶手椅上,手上拿著一支羊脂白玉簪子,眸色幽深似淵川。

這是清心殿裡出來的東西,卻是在幽州城池的當鋪裡出現。

他可以確定,顧之澄在那裡出現過。

可是據當鋪的夥計說,這簪子,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帶著個小姑娘來當的。

那小姑娘披散著頭發,和那男子默契十足,當東西時也是同甘共苦的模樣,宛如一對璧人,並不似不情不願的脅迫所來。

小姑娘......默契十足......璧人......--

仿佛每一個字眼,都在往陸寒的心上紮。

他知道以顧之澄的相貌,扮成小姑娘也絲毫不會有違和感,反而會覺得那美貌似渾然天成,讓人移不開眼。

陸寒沒見過顧之澄布衣釵裙的樣子,可是他想象過。

他曾想過,若顧之澄是女子該多好,甚至想象過顧之澄穿裙著釵的模樣,也想象過顧之澄依偎在他懷裡的模樣。

可惜......他的幻想終究破滅,屬下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顧之澄是男子。

如假包換,千真萬確的男兒身。

即使顧之澄是男子,可陸寒想到他還未曾見過那小東西做女子打扮是何模樣,卻被閭丘連日日看在眼裡,一顆心就已經火燒火燎的滿是妒意。

恨不得

此刻就提著劍一路北上,將閭丘連的項上頭顱斬於馬下。

可是現在皇帝失蹤,朝中惶惶,群臣無首,他不能失了理智,讓顧朝陷入越發的水深火熱之中。

幸好前線如今還保持著甚好的態勢,儘管他不在,但有範力夫和阿九在,依舊讓蠻羌族節節敗退,快要退無可退。

隻消他發令,就可以將蠻羌族舉族殲滅。

可是這道命令,陸寒卻遲遲不敢下。

他怕......怕</閭丘連知道滅族的消息後,會徹底發瘋。

所以他現在也隻能等,等一個機會的到來。

而確實沒過多久,這個機會就來了。

據阿九從前方傳回的消息報,似乎閭丘連已經回到了蠻羌族中。

困獸猶鬥,最近幾次與蠻羌族的交戰中,蠻羌族似乎又有了閭丘連在時那股子銳不可當的氣魄。

陸寒垂下眼,吩咐人給閭丘連傳信,他到底如何願意將陛下送回顧朝。

閭丘連也很快複了信。

要求顧朝退兵,保蠻羌族百年無憂。

朝堂之上,大臣們又鬨開了鍋。

這蠻羌族也不太要臉了一些,以脅迫陛下為由,如此就想將之前冒犯顧朝的事情一筆勾銷?!

簡直是癡人做夢!

大臣們各有各的提議,但大致都大同小異,都想與蠻羌族拖延著時間,先周旋一二,再派人悄悄潛入蠻羌族內部,將陛下救出來。

可陸寒卻皺了眉,不願意冒這樣的危險。

因為閭丘連的信件末尾寫了,若是暗地裡耍什麼小聰明,那麼顧朝收到的,將是顧朝皇帝冰冷的屍體。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陸寒的心裡,他想起自己曾在夢裡見過的顧之澄,就心痛到難以呼吸。

儘管他有自信,可一定的把握可以將顧之澄毫發無損的救出來。

可這也並不是萬無一失的把握。

為了顧之澄,就連一分一毫的不確定性,他也不敢賭。

陸寒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宣布道:“退兵,留蠻羌族一條活路,將所有蠻羌族的俘虜送回去。隻要蠻羌族保證以後不再對顧朝有所不敬,那麼顧朝自然也不會欺負他們。”

大臣們又開始議論紛紛,都覺得陸寒也太過於膽小怕事了一些。

先是放虎歸山,讓閭丘連帶著陛下一路平安無阻地回了蠻羌族。

如今又將蠻羌族侵.犯顧朝疆土之事一筆勾銷,顯得顧朝成了沒脾氣的軟柿子一般,任蠻羌族捏扁搓圓。

大臣們皆搖頭反對,絕不能助長蠻羌族這樣的氣焰。

可陸寒卻神色莫辨地站在所有人麵前道:“這普天之下,最重要的,莫過於陛下的性命安危。區區一個滿蠻羌族的命運,如何能同陛下相比?”

這話倒是說得在理,讓大臣們都收了聲,好似再也無法說出什麼更有理的話來反駁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