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2 / 2)

mimic組織的人員端著槍將他們包圍,紀徳在不遠處是歐式建築的內部。

這是一間非常典型的歐式建築,灰白的雕花石柱,圓形的拱頂。

浪漫而宏大的建築風格。

鐘樓與鐘聲,像奏起的喪歌般準點晃動,發出嗡鳴。

湛然深廣的天空之上,有繾綣的夕陽點燃了雲的尾羽。

融化成金色的湖泊後,流淌在高聳的鐘樓塔尖,流淌在金光璀璨的兵刃上。

像歲月的長河,像繁星的吐息。

少年踩著濕潤的泥土前行,腳下,有血不斷滲入泥土中,開出了駁雜的花。

繞是如此,他們就像不知死亡也不知疲倦那樣前赴後繼,倒在少年的腳下。

然後,於建築的門前,少年止步。

他主動向一直不遠不近綴在他身後的太宰搭話。

溫熱的掌心覆上了他的肩膀:“等我回來。”

“……好。”太宰的嗓音有些嘶啞,呼吸間帶著沉重。

此時,閉目養神的金色王者,於[座]上睜開雙眼。

金色的漣漪在他的指尖動蕩,黃金的杯盞恰好落在他的掌中,澄明清冽的酒液在其內動蕩。

他紅色的眼睛向下看去,似是注視到了遙隔此端的塵世。

潔白的石英雕花柱子噴濺上了點點殷紅。

這是一間非常小的教堂,他們在長椅前那段的空曠的地麵上對峙。

夕陽透過穹頂下的彩色玻璃投入,在地麵上形成不規則的斑。

似陸離的流光。

少年站在紀德的麵前站定,並與之交談。

“織田作來不了。”立夏抬眼,對上那個蒼發紅眼的高大男人“於是,我來替他。”

兩相對比下,他的身形顯得那麼消瘦,像個瘦小的孩子。

不……他原本,也隻是孩子。

最起碼無論在紀德還是織田作……甚至中原中也眼裡都是這樣。

即便他身後還有萬千刀刃在吞吐沉浮。

他的眼神過於乾淨了些,清澈無垢,不染塵埃。

16歲的少年,正是初生牛犢不懼虎的年紀。

如此這樣,怎麼能說不是孩子?

“你回去。”紀德閉了閉眼睛。

將為國而死視為榮耀的曾經,與尋求死亡的現在。

他們尋求天命,尋求終點,尋求能夠像軍人一樣在戰鬥中死亡的一生。

紀徳所等的人,是織田作之助,而不是眼前的少年。

這個少年,無法達成他們的目的與所祈求的終焉。

他衣不沾血,一人可抵萬馬千軍。

眉眼颯朗,笑得從容。

但是,他沒有將任何一人殺死。

像是堅守著所謂的‘底線’,絕不逾越一步。

明明有著可以摧毀一切的力量,卻又那麼的冷靜自持。

就好像隻要不向前邁出一步,那些非他不可的命運就永遠不會到來。

“我不知道我現在的行為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立夏上前一步,迎上男人涼薄倦怠的目光。

“是錯誤。”紀德將全部的注意力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不。”立夏否決道:“采取行動或許不是正確,但如果什麼都不做一定是錯誤。就像織田作所想的那樣——‘這種事還會發生’,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大概咲樂他們就會一直在死亡的威脅下活著。”

“而當他們真的離去,那時一切都無法挽回。”立夏言辭間是全然的堅定,“我為他們而來,我相信即使織田作來了,也是為了這件事。”

“所謂‘家恨’就是這樣。”

至此,紀德才真正正視了眼前的少年。

國仇與家恨,究竟哪個來得要更加悲哀?

很多時候,悲傷與仇恨是不需要分等級的,也沒法分。

失去一切的mimic,試圖以讓另一個人失去一切為代價,達成他們的終點。

“織田作先生……可是要去寫書的啊。”少年低低的笑了起來,他眼睛中劃過清冽如水的波光。

是了,那個男人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並為此不再殺人。

然後,紀徳聽到少年用堅定的到不容商量的語氣對他說道:“我不會去寫書,也不會去作詩。因此,由我來達成你的所想。”

“……隻有織田作是特彆的。”紀徳這麼回答了少年。

話裡話外,不外乎是對於少年能將他置於死地的不信任。

這點在立夏的意料之內。

畢竟紀徳擁有著極其稀世罕有的異能力,在過去,窺伺未來向來是屬於神明的領域。

即便是立夏,偶爾腦海裡也會飄過‘如果有千裡眼就好了’這樣的念頭。

他執著於織田作,何嘗不是因為織田作與他相同的異能力呢?

但是――

“我也是特彆的。”少年唇角扯開的弧度,有近乎隱秘的低落。

下一刻……紀徳看到了死亡。

猶如夢幻一般,萬千金光映著刃芒剝開雲層,發出撕裂天空的咆哮。

像太陽,像獅子的鬃毛。

如此冷酷,卻又如此壯美。

那來自太古長河,隨傳說代代念誦的武具接二連三的刺入他的軀體,風敲打著慣性將他向後狠狠投擲。

於是,便避無可避的被釘在教堂的牆壁上。

身後,是教堂的壁畫。

血液流出,在畫上耶穌的眼角流淌。

快速的開始,快速的結束。

原本,應該是這樣。

可惜……

在第一隻黃金長矛在空中狂飆而下的那一刹,紀徳動了。

他不閃不避,正麵迎了上去,在利刃與肌膚遙隔一指的那一刹,猛然弓身。

利刃與發梢摩擦而過,在地麵上落了幾縷蒼白。

於此同時,他身後又有兩隻短兵在他停留過的地方輕磕,發出‘當’的一聲後向著外側飛旋出去,逶迤著流光輕易嵌入地麵。

紀徳手中的短刀,一瞬貼近了少年的臉頰。

他從少年那雙天空色的眼睛裡,看到了漸漸放大的刀光。

在這一刹,異能力‘窄門’再一次發動。

銀白的鎖鏈在少年麵前結網成盾,阻絕傷害。

鎖鏈似有自我意識一般,在少年振臂的那一刹,將他緊縛於半空,高揚的末端如蛇類的毒牙自他背後嵌入,帶著穿肌透骨的寒意自心臟而過。

隨著清脆的聲響,血自軀體中迸濺而出。

他身前正對著教堂的雕塑,血液為其染上了人性,似乎不再冰冷。

仁慈的,天上的父。

紀徳按照腦海中的畫軌,聽從身體本身經驗的抉擇,向後翻滾,躲過鎖鏈鋒利如刀的穿刺。

下一刻,他將短刀向少年擲去,另一隻手則摸出了手/槍。

近乎同時開出的兩槍,一前一後極近的子彈擊碎空氣來到少年麵前。

異常危險的距離,一觸即發。

金光的漣漪湧現在少年麵前,劍刃繚亂的光像水一般順暢的流下,將一枚子彈切割為二。

四片金屬落在地麵上,聲音清脆。

至此,局勢已然明了。

他們是兩個相互無法奈何的人。

或許隨便換個人,情況都比眼下來的要好。

王之財寶投擲出的武器會被紀徳看透死亡,從而避開。

紀徳向少年發起的侵襲又顯得太過無力,足以應對。

於是,立夏聽到了岩窟王的聲音。

[下令吧,master。]

“……啊。”立夏微微闔起眼眸,不再看向近在咫尺的子彈與刀光。

“拜托你了,愛德蒙。”

夜影與夕陽交融。

少年的影子下,有另一個人在動蕩的身影。

他穿過無數世界,隻為尋求一個人的真顏。

正對紀徳的藤丸立夏。

背對藤丸立夏的伯爵。

這兩個人似互為表裡一般。

一麵是光,一麵是影。

天色暗了下來。

伯爵回身,眼前即是少年的背影。他比立夏要高,剛好能夠看得到立夏的發頂。

他手臂微揚,深色的披風將少年包裹。

下一刻,帶著深色手套的掌心覆蓋上了少年的眼睛。

立夏聽到了火焰灼燒空氣的爆裂劈啪,以及金屬的碰撞叮當。

有什麼東西擦過他前額的發梢,下一刻,被遮蓋的視線重新變得可以視物起來。

眼前赫然是斷成兩節的刀刃,以及靜靜躺在地麵上的子彈。

伯爵的笑聲依舊是熟悉的配方。

“――庫哈哈。”

紀徳於黯淡的月光下,看到了伯爵那雙金色的眼睛。

那眼底印著並非人類能夠擁有的花紋。

像十字,又像惡魔的凝視。

“在你的眼中,我究竟是何種模樣?”現在,惡魔向著他輕聲呢喃。

“能看到一角未來的你,以此規避即將死亡的命運。”伯爵注視著他,金色的瞳孔在夜下逶迤出淡淡的光。

“那又如何?”白發紅瞳的男人,其聲音裡帶上了疲憊,“所以,織田作是特殊的。”

“隻有他,才能讓我們迎接注定的命運。”紀徳如此斷言,再一次加深了這個念頭。

那個少年的能力很強,隻是還不夠。

這是可以看到死前的未來,與無法看到所造成的差異。

“……那麼,你是否見過地獄?”漆黑的火單薄的覆蓋過他的全身,散發著憎恨所獨有的熱度。

槍/口指向少年的那一刻,他並沒有感到懼怕,也沒有為此而屈服。

但是當mimic的人以咲樂幸介作為威脅的那一瞬間,少年低頭了。

他以全然放棄抵抗的姿勢,將雙手高舉過頭頂。

在那一刻,無疑也是伯爵的憤怒登上頂峰的瞬間。

“無需慈悲。”他向立夏這麼提醒道。

“……岩窟王。”少年的聲線明顯比以往要低得多。

而聽到這聲不同以往的呼喚時,自稱‘複仇鬼’的男人笑了起來。

快意又優雅。

“我的征途乃恩仇的彼方!”黑炎在他蒼白的指節上纏繞,包裹成更為可怖的模樣。

他帶著那些複仇的毒炎,向著紀徳襲去。

“――虎啊,煌煌燎燃!”

驀然,男人睜大了眼睛。

他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的速度可以快到如此令人震驚的地步。

每一個殘影,都如實體一般凝視著被包圍其中的紀徳。

微妙的,相似卻又不同的表情。

是時間的奇跡,也是停滯的殘留。

虎啊,煌煌燎燃[Enfer Chateau dIf ]

此為在有如地獄一般的伊夫城所培養出的,鋼鐵般的精神力所化成的寶具。

肉/體方麵自然不用多說,甚至連時間、空間這樣的無形之牢獄也可以逃脫。

通過超高速的思考,並強行將其反映到肉/體之上,主觀上來說可以實現相當於使用了“時間停止”的超高速行動。

由於速度過快,以至於產生了視覺上的“分/身”,以此同時進行複數次的攻擊形式。

而伯爵的固有技能‘鋼鐵的決意’,則能夠完全阻斷痛覺,讓他獲得能忍受超高速行動給身體帶來的傷害的超人身心。

因此,他的目的不會動搖,他前行的步伐不會停止。

疼痛無法消磨他的意誌,隻會讓燒灼的黑炎更加憤怒。

在激烈燒灼的火裡,男人迎接了死亡的命運。

漆黑的火纏繞上他的身體,將他從中洞穿,攀爬上心臟,啃噬焚燒。

他不是看不到自己的死亡。

實際上,窄門早在那個頭帶禮帽的男人出現的那一刹便瘋狂運作,在他的腦海裡演變了無數次不同的死亡。

他隻是沒有辦法躲過。

所謂看得到,但是躲不過去。

因為身體本身,無法跟上眼睛與思想。

換而言之,速度太慢。

隻是這樣而已。

“要結束了嗎?”紀徳無奈歎息:“原來,還有這樣的方法啊。”

“絕望吧。”伯爵用那雙冷硬如金屬的金色眼睛注視著他,似來自深淵之物的呢喃,“此為地獄。”

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紀徳高大的身軀轟然坍塌。

他在被黑炎燃燒殆儘的前夕,費力的抬頭看向前方。

眼前正對著的,是教堂的雕塑。

月光自玻璃破損的地方落入其內,落在地麵被子彈衝擊後鑿成齏粉的晶體殘渣。

一閃一閃的,折射著月亮的光。

那光投影到雕塑的臉上,像是在發光。

溫柔的,明亮的,卻又不至於刺眼。

“神是精神的支柱。”然後他便歎息著說出:“而當那支柱崩塌的時候,由我來充當信仰。”

至此,他閉上那雙紅色的眼睛,麵色安然的被火焰燃燒殆儘。

被國家拋棄背叛,不得不背井離鄉。

mimic異能組織的前身,是軍隊,懷抱為國而死的熱血,被冠上‘戰爭犯罪’的汙名。

同胞成為了身為‘叛徒’的他們的敵人,內部甚至出現了自殺的人,當然……也出現了死不掉的人。

於是‘想要以軍人的方式死去’,便成為了目標,他們為此不斷尋找可以戰鬥的敵人。

翻過山河,跨越大洋,來到這個地方。

為了尋求死亡。

“或許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少年歎息著對太宰說道:“精神支柱崩塌的那一刻,由他來充當信仰。”

“他將mimic撐了起來,給他們擬訂了一個目標。”那雙藍色的眼睛似對月長歌一般,寫入了悲歡,“在最後求死的過程裡,像軍人一樣,在戰鬥裡死去。”

“我不知道這有沒有意義。”立夏搖了搖頭,色調清潤的眼眸裡,有月光微晃,“但是,絕對比單純的行屍走肉要有意義的多。”

他們以蒼白的靈魂直指天空,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得願以償了嗎?

或許,是這樣。

少年的神色裡染上了深深的怠倦,至此,他終於可以向有人宣布――

“結束了。”

太宰蹭了蹭少年埋在他肩窩裡的腦袋,應和道:“是的,已經結束了。”

“立夏,你可以休息了。”

“不。”少年搖了搖頭,毛絨絨的發梢擦過他的臉頰,“我有事情,需要和你談一談。”

“是很重要的事嗎?”太宰打量了立夏一眼,他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困倦。

強打精神。

立夏回道:“很重要。”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麼嗎?”他這麼問道,卻不待太宰反應,便繼續道:“送織田作去醫院的時候,去的路上,我看到了獻血車。”

通體潔白,有十字的紅紋描繪其上。

車窗似頂棚般支開,撐起一片陰涼。

有工作人員在車前進行登記。

桌子上疊了一摞的報表。

其中,是否會有‘藤丸立夏’的名字?

“有些事情,想要告訴太宰。”少年略帶疲倦的微笑。

太宰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金屬拚湊的那樣,即便是努力,也隻能擠出支離破碎的聲音。

他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究竟是怎麼發出了如此完整的聲音,一如往常一樣,帶著些輕飄飄的意味。

他說……

“好。”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紀徳……融合了文野和三次進行了二設or2

紀徳出生在一個宗教氣氛十分濃鬱的清教徒家庭,按常理而言他應該是虔誠的信者,但是本身卻被評判為‘背/德主義者’和無神論者。

所以就有了死前的那句話……

‘神是精神的支柱,當支柱崩塌的時候,由我來充當信仰。’

總之隻是二設啦qwq不要當真嗚噫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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