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榮親王他是知道我失蹤了半日的,這半日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誰都說不清楚,您覺得他會對此事毫無芥蒂嗎?”
柳明月的話一針見血,直紮老夫人心頭。
榮親王自然是不會的,否則柳管家也不會看見他帶的羽林軍出現在崇安寺山腳下了。
“所以啊。”柳明月伸手撫上老夫人的手背,輕啟朱唇:“與其等著他用此事來落我承德侯府的麵子,還不如讓我們先替他找好借口,您說是不是?”
老夫人緊抿著唇,道理她怎麼會不懂。
她唯一不忍的,是讓她的皎皎背上這被皇室退婚的名聲。
柳明月見老夫人這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放軟了語氣,哄道:“您彆擔心,就當舍不得讓我過早出嫁,再多留幾年在身邊唄。”
老夫人歎了口氣,“祖母隻是覺得委屈了你。”
“瞧您說的,可以在您身邊多待幾年,哪裡提的上委屈。”柳明月傾身上前,抱住老夫人的胳膊撒嬌:“等過上幾年,貴妃娘娘過繼了皇子,大家也都淡忘了我與榮親王的這門親事,那時候哪怕我年歲大了,有著承德侯府做靠山,難道還怕嫁不出去?”
老夫人抬首看向柳明月嬌豔的麵龐,有這般不遜於宮裡貴妃娘娘的容貌,怎麼可能嫁不出去呢。
隻是等到那個時候,好人家的兒郎恐怕也都娶妻生子了。
“再說,真論委屈,恐怕嫁給榮親王才委屈呢。”柳明月見老夫人情緒又低了下去,生怕說服不了她,又添油加醋道。
“皎皎!”老夫人連忙捂住她的嘴,“事關皇室,話可不能亂說。”
“您放心,我也就當著您的麵說。”柳明月拉下祖母的手,一字一句地分析:“榮親王老大不小了,太後著急,給他相看了那麼多好人家的姑娘,除了正妃,一同進門的側妃妾室也一定不會少。祖父身邊當初隻一個妾室,就給您添了多少幺蛾子?我若是去當這榮親王妃,豈不是要心力憔悴。”
老夫人雖然覺得她就這麼評價榮親王太過膽大,卻也不得不承認柳明月說得不錯。
尤其妾室這一條,直接戳到了她的心窩子。
二房一直覺得自己打壓他們,可若不是老二的姨娘在世時實在太過分,自己又怎會摁著老二,不肯他在仕途上出頭。
“好了祖母,此事就這麼說定了。”
柳明月乾脆利落地把自己的退婚之事給定了下來,仿佛自己不是那個當事人一般,“後日王府的賞花宴,我要養傷,定然是去不成了,這退婚之事就拜托您與大太太了。”
老夫人見柳明月心意已定,自己又確實說不過她,隻能應了下來。
而方大夫,都快在門廳外坐著打起瞌睡來,這才又被柳管家重新請了回去,去給柳明月用木板固定傷腿。
方大夫打著哈欠走了回去,上手之前,忽然又想起什麼,將手縮了回來,“固定之前還是先讓大姑娘洗個澡,換身乾淨衣裳吧,等我固定好了,就不大方便了。”
尤其是女娃子愛乾淨,不洗澡怎麼受得了。
“好,好,這就去。”老夫人生怕再耽擱下去,柳明月這腿真落下什麼毛病,連忙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如意去幫忙:“大姑娘身邊如今少了人,你就去她房裡吧,跟寒霜一起。”
柳明月卻微微蹙眉,拒絕道:“那可不行,如意姐姐是您身邊最心細的,她過來,我又該不放心您了。”
倒不是如意不好,隻是出了白露的事兒後,柳明月覺得身邊的人再多,不忠心也不頂用。
祖母想給她院子裡添人也不打緊,但屋子裡貼身伺候的有寒霜一個便夠了,有什麼事兒也方便瞞著。
“您也彆擔心寒霜忙不過來,從前也多是她在伺候,白露那丫頭躲懶還來不及。”
見老夫人還欲再開口,柳明月連忙截住她的話頭:“我腿上又疼了,您與其讓如意姐姐到我身邊伺候,還不如趕緊讓她替我找人抬水到房裡,讓我洗乾淨去床上躺著呢。”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但什麼理兒都給柳明月占了,她除了照做,還能多說什麼?
院子裡的下人們今夜被幾番大動靜鬨得也沒敢睡,此刻聽了主子的吩咐,連忙燒水的燒水,抬水的抬水。
說起來,柳明月也有十年未曾見到自己的閨房了。
此刻坐上藤椅,被抬進富麗堂皇的臥房裡,竟有一種刺眼的陌生之感。
一整副雙麵蘇繡被她奢侈地用來作了屏風,多寶閣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手指蓋兒大的珍珠竟然就那麼繡在屋子裡才穿的軟緞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