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立刻彆開目光,可下一瞬又被裴慎捏著下巴扳正與他對視。
“裴慎!”
柳明月猛地蹙眉,她不喜歡被人逼著做事,抬腳便朝裴慎踹去。
可裴慎挨了一腳之後,卻微微避開,不再像從前那般,任她打罵。
他本就比她高出一頭,此刻低著頭,將柳明月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的身影下。他眸色微暗,就連聲音也低沉了幾分:“你是不是篤定我喜歡你,所以覺得,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手?”
柳明月身子一僵。
她總不能說自己前世曾經乾過更過分的事情,裴慎都沒有生氣,所以才覺得這些小打小鬨,他都能容忍吧。
可她這樣的反應,反倒像是默認了裴慎的說法。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呼吸聲在這空曠的殿內便顯得格外明顯。柳明月實在沒辦法繼續在這種氛圍下沉默下去,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與裴慎攤開來說。
“是,除夕那夜,玨哥兒發現你一直都在看我,從那時起我便知道你喜歡我。”
或許裴慎的喜歡還要更早一些,但是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喜歡我,是你自己的事情,沒誰規定我必須要去接受。”
“而且崇安寺之事,我隻是說不再與你計較了,並不代表我已經忘了。”
柳明月能感覺到,在她提到崇安寺時,裴慎捏著她胳膊的力度都大了幾分。但她咬了咬牙,還是撐著將話說完:“難不成,你覺得我作為一個女子,還應該去接受一個毀了自己清白之人?”
果然,這句話落下來後,裴慎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定定地看著柳明月,久久沒有說話。他覺得自己胸口酸澀,堵得慌,像是壓著幾十斤重的棉絮,卻怎麼都推不開來。
他怎會不知柳明月一直以來都因為這事對他避不可及。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當初在崇安寺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崇安寺之事,讓他對於柳明月的感情變得像是一個笑話,更像是一個死局,將他死死地困在其中,根本沒有可以破局的出口。
他沒有辦法改變那件事,沒有辦法真正求得她的原諒。
更沒有辦法,讓她接受自己。
“……我知道了。”裴慎閉了閉眼,他從未發現說這四個字會如此艱難,他努力將所有的情緒忍了下來,鬆開了錮著柳明月的手。
柳明月被他鬆開,卻不敢再動,生怕又一次被裴慎拽回來。
等確定他這回事真的鬆手,連忙後退了兩步,抵著門板,看著裴慎自己緩了一會兒,恢複從前那番冷靜疏離的模樣。
“走吧,回坤寧宮。”
裴慎知道自己先前太過失態,此刻麵上不再看得出情緒,就連聲音也很是平淡。他將那瓶玉容膏揣入懷中,朝著宮門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又停了下來。
柳明月知道他是在等自己,雖然說了要與他撇清關係,但也沒法子逼得太緊,隻好抿了抿唇,小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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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來時的感覺不同,或許是因為挑破了那層窗戶紙,柳明月感覺這宮道變得格外的漫長。
等好不容易看見坤寧宮的門匾,她連那群還待在庭院裡的雲家軍都不在意了,直接快步從庭院穿過,衝進自己昨夜住的偏殿裡,然後將殿門重重關上。
還不放心地把殿門給鎖了起來。
她倒不是怕裴慎會對她做些什麼,隻是實在是不想與他單獨相處。
好在直到暮色降臨,裴慎也沒有再來找她,就連晚飯,也是玨哥兒過來喊她與五皇子一起去用的。
如今坤寧宮裡人手較少,宮人們都先顧著五皇子那邊,玨哥兒與五皇子一般年紀,又同住一屋,倒是方便,反倒是柳明月住在偏殿,來來去去的有些麻煩。
她因著白日之事,就連夾菜都有些心不在焉,玨哥兒頻頻看了柳明月許久,終於忍不住問:“大姐姐,你今日怎麼了?”
五皇子聞言,也跟著抬眼看她。
柳明月搖了搖頭,說自己無事,可玨哥兒咬著筷子想了會兒,忽然問道:“是裴侍衛惹你不高興了嗎?”
柳明月手裡的筷子險些沒有拿穩,“跟他沒有關係。”
玨哥兒微微皺眉,有些困惑,“不是嗎?可大姐姐你今日隻跟裴侍衛出去了一趟,其他時候一直一個人待著。若不是裴侍衛,是誰呢?”
柳明月麵色有些尷尬,好在這坤寧宮的宮人不多,沒幾個人聽見。
但她還是換了雙筷子,夾了菜,塞進仍在冥思苦想的玨哥兒嘴裡。
“食不言寢不語,你都學忘了嗎?”
最好腦袋瓜裡也什麼都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