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晉江正版(捉蟲)(1 / 2)

書燈顧名思義,即在書齋時所用的燈具。

古代沒有電燈,隻能用油燈和蠟燭照明,因而便產生了盛放照明物的器具,材料和樣式繁多。

從戰國時期的青銅燈,到明清最為輝煌的時期,用金、銀、銅、鐵、陶瓷、玉石、玻璃、琺琅等材料製作的燭台,以及用細木為骨架、鑲以絹紗和玻璃的宮燈等等,各式各樣,品類繁多。

至清代,帝王親自批閱奏章,時常工作到深夜,便需燭台照亮書案。此類燭台便叫做書燈,屬文房器具。

書燈與佛前供奉的供器相比,尺寸較小,由承盤、燈柱及燈座組成,專供清宮書齋照明所用,為雍正、乾隆朝獨有的文房雅具。

眼前的這對青花纏枝蓮紋書燈僅有15cm,小小的一對,卻極為精致。

雲舟與吳掌櫃各拿起其中一個仔細查看起來。

他手中的書燈整體分為上中下三層,下層的托盤為放置於桌麵的底座,表麵繪製纏枝蓮紋與卷草紋,中間連接一段凸起的圓柱。

中層為蠟盤,用來承接蠟燭滴落的蠟油,內外口沿分飾花卉與海水紋,構圖飽滿;用圓柱相連的上層為燈盞托盤,口沿繪製一圈如意雲頭紋,頂部有固定蠟燭的金屬蠟芯。

整件瓷器保存得十分完好,沒有任何磕碰。

繪製紋飾繁複,有十餘層,青花發色濃豔,著意模仿永宣瓷器‘鐵鏽斑’的效果,有著仿古的意境。

雲舟將三層一一拆開,查看連接處的痕跡以及托盤下方的紋飾。

然後拖著最後一層托盤看向燈座底部,落款為罕見的“乾隆年製”四字篆書款,外圍以圓形青花雙框圈起字體,模仿璽印規製,可見乾隆皇帝對於這對書燈的喜愛。

他看過後將其重新放回桌麵,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吳掌櫃。

對方仍然在仔細的觀察著青花纏枝蓮紋書燈,想必過一會兒才能交換。

青花書燈保存完整得並不多見。

首先,這樣精致的青花書燈僅在雍正、乾隆兩朝盛行,數量不多。普通老百姓用的都是油燈,更不會有民窯仿製。

其次,瓷器易碎,青花書燈多為三段拚接,隨便打碎其中一部分便是殘器,頂部還有粗針狀的金屬蠟芯,不易存放。

再者,青花書燈在蠟燭長時間的高溫炙烤下,有一定概率出現裂紋。

就像把家裡的瓷碗一直放在煤氣灶旁邊烤,冬天冷熱交替,沒準會炸裂。

因此,能保留下來的青花書燈數量不多,最難得的是一對都是完整的,鳳毛麟角。

吳掌櫃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很久,還用上了放大鏡。

清乾隆時期的青花書燈,他也是第一次見。據說前兩年在拍賣行拍過一對,成交價格達到了300多萬。

作為小器型的書齋用具,足以稱得上十足的官窯精品了。

若這對瓷器為真品,收在珍寶閣能為其添色不少,這樣精致且保存完好的書燈,放在店裡絕對不愁賣。

“咋的還沒看完?”

叫劉誌的中年男人有些急躁,尤其在吳掌櫃將手中的書燈一段段拆開之後,眉眼更是染上幾分不耐煩,站起身粗聲粗氣地道:“你還要看到啥時候,急著用錢!

我敢打包票,是真的,從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寶貝——”

“不要著急,先坐下,喝杯茶。”

吳掌櫃安慰道,“您都說是寶貝了,總要查看仔細了才能賣個好價錢不是?”

他手裡的這隻看得差不多了,便和雲舟交換了書燈。

吳掌櫃可不認為青年能看出什麼來,幾百萬的東西,必須要仔細些。

雲舟頗有眼色的起身,沒用紫砂壺泡茶,對方看著不像品茶的人,沒準還嫌泡茶的時間長,便直接端了杯子過來。

中年人也沒客氣,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用手背一抹嘴重新坐回座位,這下看著沒這麼急躁了。

雲舟看著換過來的書燈,總感覺和剛才手中的那個不太一樣,具體哪裡不同卻說不出來,就是一種感覺。

他知道,縱然是一對的瓷器,卻因為燒造技術等種種限製做不到一模一樣,也許是錯覺?

青年將三段書燈拆分開來,一段一段的檢查。

他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發現對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吳掌櫃身上,拖著茶杯一臉沉穩,完全看不出剛才還那麼焦躁。

吳掌櫃看得同樣仔細,不時拿著放大鏡查看底款,同時詢問這件書燈的來曆,“您剛才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可否詳細說說?”

劉誌抬手搓了一把臉,皮膚顯得更紅了一些:“其實也沒啥。曾祖父當時花十塊大洋從一個落魄戶手裡買來的,之後就一直放在家裡,碰也不讓碰。

這不,老爺子臥病在床,大兒子也快結婚了,隻能拿出來賣掉。”

吳掌櫃抬起頭問,“你想賣多少?”

劉誌:“老爺子十幾年前就說過,這是個頂好的寶貝,可惜現在糊塗了。

後來我找朋友看過,他說、至少能值200萬!”

不知道是激動還是什麼,中年男人的聲音大了許多:“我對這個也不懂,但你不能差太多——”

吳掌櫃在心裡評估一番,市麵上收購價格雖然比不上拍賣行,但是像這樣精致而又能湊成一對的書燈極為少見,二百四五十萬的價格應該能出手。

對方要200萬,估摸著160-180萬就能搞定,相當於七折的收購價,在收購的正常價格。

一轉手就能淨賺六七十萬,這筆買賣很不錯。

不過他仍舊不敢掉以輕心,看到這隻書燈的底款時,眉頭微蹙,似乎發現了一點端倪。

“小舟,把另一個底座拿過來。”

雲舟適時遞過來,吳掌櫃拿著放大鏡來回對比,半晌歎了一口氣,在心裡搖了搖頭。

“看完了吧,老爺子等著住院錢呢!”劉誌漲紅了臉粗聲道:“我也不多要,160萬拿了就走。”

吳掌櫃已經有了判斷,他和青年對視一眼,驚訝地發現對方同樣發現了問題,不由得微微一愣。

饒是他也看了許久才得出結論,畢竟青花書燈不常見,雲舟是怎麼發現的?速度居然比他還快!

“160萬不行。”吳掌櫃拿過剛才的底座沉聲道:“這個器座是後配的。”

“你說什麼呢?”劉誌黝黑的臉上全是惱怒,“這是一直從家裡傳下來的,怎麼是後配的?簡直是胡說八道!”

雲舟接口道:“這隻青花書燈確實真品無疑,而這一隻——”

他撫摸著拆分出來的部分,“不僅是底部的器座,中層的托盤、包括下段的圓柱都是後配的,大概是在十幾年前配的吧,隻有上層是原裝。

我說的對不對?”

劉誌震驚得瞪大了眼,放在衣角的手都抖了起來,看著雲舟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般。

僅憑表情就能知道青年說得分毫不差。

他從來沒注意過這個長得好看的年輕人,看起來這麼年輕,一看就是店裡的學徒。

古玩鑒賞看得是眼力,而眼力是練出來的,沒個十年八年根本稱不上是古玩界有眼力。

所以他的目光全都放在吳掌櫃身上,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格外緊張,中間差點失了冷靜,沒想到最後卻是這個年輕人完全識破了他的偽裝。

難道這個人打從娘胎裡就開始鑒賞古玩不成?太神了!

吳掌櫃看著雲舟的眼神同樣帶著不可置信。

或許彆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雲舟接觸古玩一共才三年而已,居然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他這麼多年來的眼力居然比不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唉,內心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既然謊言已經被戳破,劉誌索性說了實話,“大約是十四年前,那時候我家小兒子剛出生,大兒子剛上學,家裡本來就窮,多了一張嘴更是揭不開鍋。

我去外省打工,老婆留在家裡種地看孩子,下雨天急急忙忙去收糧食,生了一場大病。

老板年底才給結工資,乾不夠一年一分錢都拿不到。孩子餓得哇哇直叫,老婆身體正虛著,我就想把老爺子珍藏的傳家寶賣了換錢。”

劉誌從破了的口袋裡拿出一支煙點上,眼眶微濕:“結果老爺子死活不肯,我們爺倆爭執了好幾次,差點動了手。

最後我決定把這對瓷器從他房間裡偷出來。

那天晚上黑燈瞎火的,我偷摸著進了屋,好不容易才把這對寶貝找著。

正準備離開,被老頭子發現了,自然又是一番爭執。其中一隻沒拿穩,下麵兩層全都磕碎了,隻有頂部的金屬蠟芯在桌子上擋了擋,沒碎。”

雲舟聽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那後來呢?”

劉誌沉聲道:“後來老頭子氣病了,精神也不大正常,天天嚷嚷著要寶貝,飯都吃不下。

老太太隻好把私房錢全給了我,找手藝最好的老師傅配齊。老頭子成日裡把玩,精得很。”

怪不得仿得這麼好。

雲舟想著,有真品在一旁做對比,還是老師傅的手藝;又經過十幾年風吹日曬,該舊的部分已經舊了。

再加上頂部是原裝、以及青花書燈的少見性,確實很難看出來,相似程度高達90%以上。

很多贗品之所以一眼假,一是因為批量生產,做工不夠精細;二是因為仿造者沒接觸過動輒百萬的實物,隻有圖片作參考,仿造不出真品的感覺。

古玩就是要上手,不上手怎麼能知道胎質細不細,釉色潤不潤,修胎好不好,做工細不細?

沒見過實物就仿造,自然仿不出意境。

然而這件不同,滿足了其中所有的條件,稱得上是十分精致的高仿。

可惜仿製得再好,也是一件現代工藝品,不屬於文玩,沒有任何價值。

吳掌櫃沉吟著:“湊不成一對,隻能按單隻來收,最高價出到50萬。”

對於成對的瓷器,單隻和一對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的關係,還涉及到概率問題。

若單隻瓷器保存完好的概率不足十分之一,那一對瓷器保存完好的概率隻有不到百分之一!

一對顯然要比單隻珍貴得多,兩者之間價值差距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