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晉江正版(捉蟲)(1 / 2)

邵氏父子提供的這件‘清雍正雲龍紋粉彩過枝福壽八桃盤’,杜老爺子已經在收壽禮的時候仔細看過了,其生動的構圖和難度極高‘過枝’技法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鑒定為真品無疑。

其他幾位專家看過之後也沒有異議,大開門的雍正官窯精品,不存在爭議點。

於是司儀便拿著第四件拍品去了第二桌。

杜老爺子代替主持人上台、對這件雍正官窯瓷器作了簡單介紹,打消了大家的疑慮,同時為自己的徒弟爭取了時間。

看到有了新的拍品,雲舟稍稍鬆了口氣,這將為他再爭取二十多分鐘的時間。

他已經用放大鏡觀察過祭紅釉梅瓶的表麵,不放過一絲一毫,然而他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仿造的痕跡,說明這絕對不是一般的高仿。

對,青年已經判定這是一件完整的高仿瓷,既不是修複器、也不是新老混合的‘嫁接’產物。

如果是後麵的情況,他一定能看出來,小銀龍也不會一道靈氣都吸收不了。

要知道即使是古瓷的碎瓷片同樣含有少量靈氣,所以這一定是現代的仿造品。

可是,這件瓷器——

他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雲舟努力克製住內心的焦急,儘量客觀的分析。

首先,它所用的胎土肯定不是現代的黃土或普通的瓷土,大概率是取自清代老坑所留下的高嶺土,釉料也是出自原產地,相似度極高。

其次,他燒製的方法應為柴窯古法燒製,用鬆木當燃料,非現代工藝可比,這樣燒製出來的瓷器才會有大小不均的氣泡,進而瞞過專家的眼睛。

這個人可能就像他修複汝瓷一樣,得到了完整的燒造配方。

然後經過多年的努力,完美複刻了當年的燒造技術,在材料、人工、設備等各方麵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這樣做的成本也非常高,燒造一件瓷器至少要花費十幾萬,遠非一般複製品可比,是高仿中足以以假亂真的精品。

不僅如此,此人的工藝極為精湛、做舊技術亦十分高超,堪稱大師級彆。

梅瓶表麵的光澤十分自然,沒有新瓷器出來時的‘火強’之亮度,紅釉宛如剛凝固的牛血,釉色均勻、鮮亮,與雍正時期的祭紅釉看不出任何差彆。

口沿特彆白,這種口叫做燈草口,仿造得細膩非常;胎體厚重,不是現代的仿造品可比。

底部修胎精細,胎質堅硬,玉璧底、糯米胎,沾染的沙粒明顯是老的;底款的青花楷書字體端正,頗有雍正時期的風格。

無論從釉色、胎體、修胎、底款來看都沒有異常,打眼一看就是三百多年的老物件。

依照其做舊的程度,雲舟推測,這件瓷器絕對不是近幾個月、或者一年內燒製的,可能在四五年甚至七八年前便燒好了,一直放到現在才出手。

...何其可怕。

這個人無論是從工藝還是對時機的把控上都達到了極致,一切隻能用‘恰到好處’四個字來形容。

雲舟知道瓷都有些做仿古瓷的老師傅工藝極高,連知名的博物館都會找他們訂做單個的仿古瓷,用來替代價值極高的文物,避免展出時發生意外。

他在瓷都的時候見過這樣的仿古瓷,定做的瓷器大多是畫工精湛的人物畫、粉彩、琺琅彩、多層次的青花瓷這幾種類型。

由於畫工和紋飾的多有變化,雲舟在仔細上手查看時,憑眼力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沒想到會栽在單色釉上。

看似很單一的色彩,卻因為它的單一而無從辨彆。

雲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必須儘快找到仿造的痕跡才行。

如果器型、釉色、底款都沒問題,那隻能從內壁打燈去看胎質的厚薄程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失誤和瑕疵。

他將線燈沿著口徑放入梅瓶內部,從瓶口貼著內壁照射,然後一點點往下放,根據打光的通透度來判斷胎體是否均勻。

杜老爺子從司儀手中接過放大鏡,和青年一起看。

然而他看了幾分鐘都沒看出問題,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在他看來,這件雍正官窯沒有任何問題,是一件真品無疑。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徒弟,隻是鑒彆瓷器可不是隻憑一句‘感覺不對’就能搪塞過去的,在座的都是專家,不說出個門道來無法讓人信服。

然而看到雲舟一臉認真的樣子,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罷了,幸好小徒弟還年輕,到時候道個歉也能收場,大不了讓眾人賣自己一個麵子。

羅總把玩著手腕上的佛珠滿臉嘲諷。

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哪來的勇氣,居然敢說他捐出的官窯瓷器是假的?

然而到現在連他自己都看不出問題,真是可笑至極!

邱老等幾位專家也在心裡大搖其頭。

方才還覺得小舟性格沉穩、鑒定能力也不錯,可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這年輕人不僅太過傲氣,還欠缺很多為人處世的經驗。

在沒有找到疑點的時候便貿然提出質疑,傷了一桌人的臉麵不說,還弄得自己下不來台,何必呢?

這隻梅瓶擺明了就是雍正官窯精品,他們幾個老家夥的眼力難道還不如一個年輕人不成?

那這些年來專家的名聲豈不是白混了!

邱老不由得想到了杜老爺子提到的‘雲舟是瓷器修複大師’的說法,眼中的懷疑之色更甚。

看樣子,這句話裡麵摻雜著很大的水分。

作為瓷器修複大師,對於胎質、釉色應該是最敏感的,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馬上第四件拍品即將展示完畢,司儀正在收集這件粉彩瓷出價的便簽。

前兩件拍品的結果同樣已經統計好了,第三件瓷器的競拍總不能一直拖著吧。

時間眼看著所剩無幾,雲舟卻一無所獲。

他緊抿著唇,神情帶了幾分倔強,實則內心十分焦急。

線燈被他調到了最亮,從細小的口徑部分一寸一寸慢慢下探,一直照到底部,卻沒有找到任何瑕疵。

除了根據外壁透出的光線來查看胎釉的厚薄程度,他也會從瓶口處往裡麵看,略顯刺目的光讓他的眼睛十分難受,卻仍然睜大雙眸不放過一絲一毫。

如梅瓶這種小口、短頸、豐肩、瓶體修長的器型,加上外麵的深色祭紅釉,從瓶口是看不到內部的,隻能用這種方法來檢查內壁。

但平時鑒定時,除了打燈看一下是否有修複的痕跡,很少會觀察得如此細致。

畢竟專家最先看得是器型、胎釉、底款這些大處,看完之後才會看一眼細節。

而且很少會用到放大鏡等工具。

這就好比把螞蟻在顯微鏡下放大一千倍,猛地一瞧,螞蟻反而變得不像螞蟻了,還不如之前好辨認。

鑒定瓷器也是一樣,工具的運用要適當,不可喧賓奪主。

杜老爺子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時間馬上來不及了,他必須要穩住賓客,“小舟,你檢查了這麼久都沒發現問題,說明這隻梅瓶是沒問題的。”

他招呼司儀去收取第三件瓷器的出價,不能再等了。

羅總聞言‘啪’地一聲放下手裡的佛珠,冷聲道:“行了,就到這裡吧。

我也不為難年輕人,一會兒自罰三杯,這事就算過去了。”

今天是杜老爺子75歲的壽宴,他還是要給對方一個麵子的,否則以他的脾氣和地位,絕對不會這麼算了。

雲舟抬起頭,揉了揉酸澀模糊的眼睛,心情十分沉重。

他還是沒有找到仿造的痕跡。

事已至此,他隻能先將這件梅瓶花高價拍下來,帶回去好好研究,必然不能讓這件高仿品流向市場。

同時也是為了維護杜老爺子及其他幾位專家的名聲。

“...咳,實在抱歉,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青年的嗓子有些乾,站起身致歉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然而倒茶的時候因為眼睛不舒服,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滾燙的茶水依然淹沒了梅瓶底部的邊緣處。

“唉,小舟,彆灰心,誰都有打眼的時候。”

杜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這件事對小徒弟的打擊很大,“先把梅瓶裡麵的線燈拿出來。”

“...好。”

雲舟這才發現還沒將線燈拿出,不由得微微苦笑,他確實被這件看不出瑕疵的高仿品弄得失了冷靜。

然而在將線燈拿出時,他發現梅瓶內壁靠近底部的地方、慢慢浮現出了一枚黃豆大小的紅色印記,裡麵似乎還刻著字,不由得睜大了眼。

“我找到了!”青年精神一震,忍不住驚歎出聲。

“你找到什麼了?”杜老爺子和其他幾人立刻問道。

他們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訝然,難道...這件瓷器真的有問題?!

“我找到仿造的痕跡了。”雲舟雖然雙眼通紅,但笑得格外明亮,“師父,您過來看。”

不僅是杜老爺子,另外幾位專家均忙不迭地湊了過來,一個個對著瓶口使勁往裡瞧。